但富爾德可不這麼認為,他還在東奔西走,為百年雷曼的延續,做最後的努力。

二零零八年,七月十四日,上午。

位於華爾街五大投行之一的雷曼大樓總部,其中一間辦公室裡,忽然響起一個電話,擾亂了正在眉來眼去的一男一女。

男的是這家公司的執行經理桑德斯,女的是他的秘書。

接起電話後的桑德斯瞬間臉色慘白,只聽電話那頭說:“桑德斯,財政部不支援我們的拆分計劃,但是我剛剛說服了美聯儲主席伯南克,由他出面解決雷曼注資問題,這是我們最後的希望”。

結束通話電話後,桑德斯急的趕緊吩咐女秘書,在紐約曼哈頓下城的四季酒店,預定一個今晚的宴會大廳。

那是全紐約最豪華的酒店之一。

晚上八點,桑德斯和一位同樣西裝革履的男人,在燈火通明的酒店大門口當起了迎賓,對前來的賓客們笑臉相迎,只不過,他們的笑容都有些不太自然,甚至勉強。

那正是上午給桑德斯打電話的那位,也是桑德斯的大老闆,理查德·富爾德。

而他們兩人所迎接的,正是能左右華爾街的大人物們:高盛、美銀、摩根斯坦利、瑞銀.各大投資銀行的掌權人,再加上財長保爾森和美聯儲主席伯南克。

酒會開始後,大廳裡逐漸響起了討價還價和殺豬宰牛的喧鬧,如同紐約股票交易所開市時般的情景。

“只要出資金,什麼都好談”。

“害怕違約?頭期的50億如果有問題都由我們雷曼來償還”。

“你覺得貴?那好吧,我們讓價20%”

桑德斯看著那個昔日高傲自負,被公司內部和同行稱之為“華爾街鬥牛犬”的大老闆,竟然到了如今搖尾乞憐的慘相,不由覺得慚愧至極。

“要麼政府給我們背書,要麼美聯儲注資”大老闆富爾德對著財政部長保爾森懇切道。

“抱歉,我說過,我們不可能用納稅人的錢來救助銀行家!”

財政部長保爾森搖了搖頭,義正言辭的拒絕了他的所有請求。

這無疑是給了大老闆富爾德一記響亮的耳光,但隨後,保爾森又指著華爾街各大投行的巨頭們補充了一句:“但他們可以!”

在場眾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笑,但很快又沉默不語,好像在等待著什麼。

此時已經是凌晨一點多,會議廳裡煙霧繚繞。

同一時刻的雷曼公司大樓,也是燈火通明。

一個小隊人員早已開始投入工作,那是由美聯儲、財政部長保爾森指定的資產核算小組,正在核算雷曼公司賬目的虧損狀況。

這期間,不斷有會計師和律師走過來,質問富爾德有關資產狀況的問題,令他如坐針氈,等問完了最後一個問題後,他便被請出迴避了。

“這300多億美元的資產實際只值賬面金額的45%,甚至更低!”一名會計師舉著幾份核算小組剛剛傳真過來的資料包告,對眾人彙報。

於是,會議廳又開始了沸沸揚揚。

但緊隨其後的,就是不斷有人離開會議廳。

這一幕,讓富爾德絕望透了。

美聯儲主席伯南克走了過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一口氣說道:“理查德,別怨我,之前美聯儲對金融機構的隱形救助協議,已經激發了道德風險。因此我們一致決定,選擇一家影響力足夠震懾市場的魯莽機構開刀,主動放棄對它潛在的一切承諾,讓它徹底倒閉,藉以警示所有市場參與者不要再心存幻想。”

“這不是你一個人的錯,我們也不想這樣,雷曼只不過是在錯誤的時間被選擇了.”

伯南克的話,無異於是給僅剩一口氣的雷曼兄弟,下達了一份死亡通知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