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恨多從偏心起,憤怒總因無力生。

姜讓的話,一開始是衝著洛曉俊去的,但後面想想這位脫離了洛氏,所以整個後半段,道源宗的傳人,幾乎都是對著站在炎魔頭頂的洛天英說。

其內容,相當於一下一下拍著這位洗髓修士的臉,按著對方的腦袋,逼洛氏逆來順受。

武者哪個沒有血性,何況是以心脈、炁血性靈成就洗髓的洛天英。

但面對道源宗真傳的咄咄逼人,這位御使炎魔的強大修士雖然雙眼通紅,渾身發抖,卻是一聲都不敢吭,只死死盯著姜讓的手,盯著對方手中的東西。

極致的怒火刺激著血炁在身體中極速遊走,粗壯青筋遍佈天英的頭臉,脖頸。

他很想順著心意,不顧一切的悍然出手,但那片小巧的白色羅貝,彷彿最鋒利的刀劍,就架在他的脖頸上。

眼中閃過一道道畫面,是多年來洛家的優秀弟子,在四像宗內受盡白眼欺凌,還要艱苦求學的場面。

前赴後繼多少洛家族人,付出了多少年的心血,才在四像宗和青蓮劍派站穩腳跟。

但這種艱難取得的成果,會因為道源宗傳人的一句話而徹底不復存在。

還有洛家在永寧的族人們,百年的經營。

一切的一切都會毀於一旦。

最終,洛天英身上的如焰炁血熄滅,死死抓著炎魔雙角的手微微顫抖,這位上品修士,痛苦的閉上了眼。

而與其血炁相連的四丈高炎魔巨像,體內滾動著的橙紅色岩漿,也隨之黯淡下來。

任誰都能看出,洛天英已經放棄了戰鬥的念頭,姜讓長舒一口氣,將白貝放入懷中。

誰知這個時候,突然有個莊嚴肅穆的男聲響起,正是化身金光大佛的周商開口。

“這場戰鬥與道源宗無涉,還望姜先生不要多管閒事!”

聽到這話的姜讓眨了眨眼,扭頭望向右邊的金光大佛,懷疑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有沒有搞錯,我這麼做是在幫你誒!”

都說最傷不過恩將仇報,雖說眼前還沒有到那個程度,但姜讓心裡很受傷,甚至有些委屈。

“好意心領,但周商先是修行者,然後才是五帝道場的場主。作為修行者,能與洛先生這樣強者交手的機會,是驗證修為,精進武道的最好機會,可既然是武道爭鋒,那就一定會有風險,自憑本領,各安天命即可。還望姜先生不要干涉。”

化身金佛的周商表情淡然,先是朝姜讓表明自己的態度。

“行行行,你硬氣,一會兒被打死我都不會管你了!”

聽到這話,姜讓氣呼呼的退到一旁,把白貝往懷裡一塞。

而在勸退姜讓後,周商又將一雙無悲無喜的佛瞳,望向有些黯淡硬化的炎魔巨像頂部,此時的洛天英不復洗髓境修士的風采,滿身的頹唐,氣息都在不停變弱。

看見對手這樣的狀態,周商不由得眉頭皺起,“你的炁血在衰弱?”

“沒見識,是性靈退轉。”

滿臉黯然的洛天英沉默著沒有說話,但是已經去到一旁的姜讓瞅了對方一眼後,給出了答案。

“以心脈性靈極致昇華成就洗髓的修士,胸中最是不能結鬱,若是念頭扭曲不得通達,性靈威能便會退轉。”

解答到這兒,姜讓不由的多看了洛天英幾眼:“但就剛剛這一下,性靈就退轉成這樣?死的是侄兒又不是兒子,而且也是對方出手在先,氣性不至於這麼大吧,看來之前幾天,這位怕是碰到了很多難以調解的糟心事,鬱氣結悶,再加上今日這樁,才會讓性靈退轉。”

“應該就是這樣,性靈退轉是洗髓境的大劫,堪比損傷道基的重創,這位以後修為怕是很難再精進咯,能維持住不持續退轉都難!”

作為道源宗的傳人,姜讓的話幾乎是給洛天英的武道前途判了死刑。

但或許是心中鬱結太多,洛天英並沒有因為姜讓的話而生出什麼反應。

反倒是作為對手的周商,擔憂的不行,他看得到沒有姜讓那麼真切,只能憑藉敏銳心覺感知到洛天英的鬥志正在消散,危險性也在迅速的降低。

永寧城明面上攏共就這麼一位洗髓,他還想透過此次交手,窺探洗髓奧秘,對手這狀態可不行,得支稜起來啊。

“有家族利益牽絆,所以念頭不可通達,戰意不能抒發,憤怒不敢表達,確實很窩囊,妄為武者,難怪性靈退轉。”

周尚的話成功吸引到了洛天英的注意,炎魔兩角間重新燃起的炁血焰光,雖然不復先前明亮,卻是很好的止住了性靈退轉的勢頭。

而這也正是周商想要達到的效果:“但其實性靈退轉並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即便付出性靈退轉,修為再無精進可能的巨大代價妥協,也沒有守住想要守護的東西。”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炎魔頭頂的熊熊烈焰中,傳出冰冷的質問聲音。

“按照洛大少信奉的道理,有授業之恩便可以生殺予奪,洛氏不知道有多少中品修士,學了我創的賦活秘術,而這秘術脫胎於五帝寶輪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