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鶴,把窗戶關上。」

「你這孩子怎麼回事?」

兩句連續的呵責,第一句是雨宮夫人的柔聲勸阻,第二聲來自感受到些許冷意之後皺眉不悅的雨宮近馬。

開的窗戶縫隙就在他腦袋正後方,冷氣進來之後順著他的衣領進入,寒意使其不僅打了個哆嗦。

不過還沒等雨宮千鶴說些什麼,副駕駛的媽媽已經給予了這個不厚道的當爹的以重拳反擊。

「雨宮近馬你怎麼回事?」

「什麼?」他一邊開著雨刷器刷著擋風玻璃上的積雪,一邊用餘光看怒氣衝衝的妻子,滿臉的無辜:「我沒幹什麼啊?」

「你怎麼跟孩子說話的?」

「我讓她把窗戶關上啊,這麼冷的天萬一感冒了怎麼辦?車裡開著空調不冷,讓風一吹可容易著涼!」

「那你剛才是怎麼說的?」

「我那個意思就是……」

「有什麼話不能跟孩子好好說?上來就一句「你這孩子怎麼回事」,你不教她怎麼做、什麼事不該做、為什麼不該做,直接就訓孩子,她情緒能好了嗎?我無緣無故罵你一頓你心情能好?就寵你這脾氣,怪不得你閨女討厭你!」

「我……」

「你什麼你,你就不會好好跟閨女說清楚嗎?你在公司裡那些臭毛病別帶回家裡,懂不懂就板著個臉訓斥別人……」

連續兩句話被嗆了回來,雨宮近馬壓根就沒有開口的機會。

縱觀他的這傳奇一生,能夠如此拿捏他的,恐怕也就這個持家顧家的糟糠之妻了。

自從夫人死後,雨宮近馬再也沒有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過這樣無辜的眼神。

雨宮夫人還在絮絮叨叨地埋怨自己的丈夫,雨宮千鶴坐在後座上對此充耳不聞。

她兩眼望向窗外的北海道的雪夜街道,腦海裡幻想著窗外紛紛擾擾的大雪拐角會站著一個背朝著自己的人。

都說北海道適合相遇,札幌更是一個可以觸碰的城市。

其實雨宮千鶴還是幻想自己能夠偶遇師父,哪怕互不相識的擦肩而過,這也是一種浪漫。

她從小便是一個浪漫主義者。

思想像是開在尹甸園裡的玫瑰花,花瓣凋落之後會結出蘋果……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玫瑰花會結蘋果,就像烏鴉為什麼像寫字檯。

至於幻想中和師父的擦肩而過為何是背對著自己,因為她並不知道關於自己師父的一切,潛意識裡甚至沒有勾勒出他的容貌和身材。

雨宮近馬也不說話了,因為他很清楚自己不管說什麼都會被妻子打斷,索性閉口不談,只聽她絮叨。

嗯,來自結婚男人的智慧。

於是車廂裡就只剩了雨宮夫人在呵斥雨宮近馬,後者悄悄看著內視鏡在看自己女兒。

他有些明白了,或許正是這一點點的細節,積累成了如今山崩般的父女關係。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雨宮夫人大抵是發現了丈夫的視線不在自己身上。

這是來自夫妻的默契,也是來自愛人的自信。

她太瞭解被雨宮近馬注視著是一種怎樣的視線了,不管是炙熱的還是內疚的,其中都一定會包含著愛意。

但此刻並沒有,他在看女兒。

「明天回家是中午了,下午睡一覺,晚上我帶你們去迪士尼樂園吧。」

雨宮近馬看向自己的妻子,說道:「對不起。」

很鄭重的一次道歉,別說是自從結婚之後了,雨宮夫人這輩子也不曾見過丈夫如此誠懇地承認自己的錯誤。

她一愣,然後剛才還有些生氣的臉色緩和了些

許。

「這話跟你閨女說去。」哼了聲,然後掏出手機來再三確認位置,她指著前方一棟金碧輝煌的大酒店:「進去停車,我們到了。」

車開進大門時,門口負責登記出入車輛的LED牌子就已經顯示「貴賓車歡迎光臨」了,雨宮近馬稍作思考便想起了之前好像這邊詢問過他本次前來參加宴會開的車的車牌號。

看來是主辦方已經跟酒店打過招呼了,如此用心讓他對這場宴會的觀感還沒開始就已經感到非常舒服,可見檔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