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斯的劍尖上看起來什麼都沒有,但所有人都看見了,奧爾斯確實刺中了安娜的肩窩。

那把劍只是一把老舊的騎士佩劍,質量甚至算不得上乘,自然做不到滴血不沾。

這種一點血跡都不留的情況,就像是餐刀刺進了牛排——早已排乾鮮血的肉類才會讓劍尖不沾血。

也就是說,這個安娜體內幾乎已經沒血了,說不定是具乾屍。

一個體內沒血的人,怎麼可能懷孕?

很明顯,因納也能想到這一點,所以他不再有任何反應,低垂著頭癱坐在地上,喃喃的說著:“怎麼會……怎麼會……”

李昂沒再管他,在仔細的檢查了一遍烏爾裡克的屍體之後,他嘆了口氣,隨後轉身問因納:“如果你愛的人換了個身體,你還會愛她嗎?”

因納抬起了頭,眼神迷茫,看起來沒明白李昂的意思。

李昂搖了搖頭,踢了他一腳:“起來吧,弒君者……你連自己愛的是她的皮囊還是靈魂都不知道,竟然就能為她而死?”

因納沉默的爬起身來,沒有說話,大概是被李昂的問題考住了。

隨後,李昂從高塔的視窗探出頭,往下看了看。

安娜跳樓後墜落的地方,與菲麗娜在同一處,幾名諾多精靈正在按照李昂的吩咐將其綁上繩索。

但看了一眼之後,李昂揉了揉眼睛,再次認真的定睛看了許久。

“原來是這樣……”

李昂索性不下樓了,他指了指烏爾裡克,對因納示意著:“弒君者,把劍撿起來。把陛下的屍體拖到樓下去,然後你脅持陛下離開貴族院,把屍體留在貴族院門口,自己想辦法逃命……我的衛隊會追殺你,國王的侍衛也會追殺你,活不活得下來,看你自己的本事。”

因納愣了一會,似乎有點不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切。

於是李昂又補了一句:“我建議你從薩瓦河逃命,以你的名字而言,烈獅城應該沒人能比你更擅長游泳……”

因納終於明白了李昂的意思,他朝李昂深深的行了個禮,聽話的照做了。

擁有大海之力啊……既然有這個名字,因納當然很擅長游泳,畢竟他是被海盜領主養大的,還是個總喜歡用撞角撞別人船的海盜。

奧爾斯也愣了一會,他嘆了口氣,向李昂鞠了一躬,提著劍盯著自己的兒子下了樓。

他看出來了,李昂確實決定放因納一馬。

雖然奧爾斯不知道李昂為什麼要這麼做,但這顯然對他兒子有利,所以他一句話都沒說,生怕李昂改口。

李昂這麼做,當然不是為了放過因納——他跟因納可沒多少交情,犯不著幫這個舔狗脫身。

他主要是為了讓烏爾裡剋死在貴族院外面,死在眾目睽睽之下——要死得毫無蹊蹺,死得明明白白,根本不需要查。

因納既然想做這個弒君者,那就讓他做到底。

李昂要把這事定性為‘安娜王妃為掩蓋偷情而殺人,因納在愛人被殺後憤而弒君’……

其實李昂已經能確定安娜還活著,或者說,是那個先知的靈魂還活著——李昂不知道她到底叫什麼,但跳樓的確實不是那位女先知。

因為從貴族院高塔看下去,安娜的屍體看起來竟然只是一具血肉乾涸的怪物。

不是被摔成這樣的,而是一具完全沒有面板的乾屍的樣子,與直接看起來完全不一樣。

那乾涸的血肉,是李昂曾經在長河鎮外的大樹上見過的,血誓巫女的樣子。

這座高塔,能讓所有的巫術顯露真容,但在高塔裡面對面的時候卻看不出來。

李昂頗有些敬畏的環顧了一遍頂樓的房間,除了穹頂上先王卡瓦拉的浮雕之外,倒是沒看到什麼特殊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