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操場在學校的南邊,隔著圍牆就是江堤,江堤下面就是滔滔不絕的沅江。九六年的小操場是沒有燈的,與學校的主校區之間還隔著一座禮堂。

晚間的禮堂黑黝黝的,把主校區傳過來的些許燈光都擋了下來。小操場的晚上,照明全靠星星和月亮,當然文藝一點的會說:還有我心的那縷光。

所以晚上在這一帶出沒的,基本沒幾個好鳥。

教導主任一有空就會來這裡尋找“驚喜”,往往逮到就是雙倍的收穫。

秦葉也沒有想到,自從這條班規成立以來,真的會有班委帶頭犯事遲到十分鐘以上,偏偏還是在晚上。單親家庭長大,她最怕的就是沒有一絲光明的黑暗。

好死不死,今天還是月末,天上連個月亮影子都沒有。而且天上流雲很多,一點星光也沒有。

秦葉只希望身後的張楚看不清自己畏畏縮縮的樣子,作為班長,她可不想在這個傢伙面前丟人。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張楚能不清楚秦葉有輕微的幽閉恐懼症?

上輩子的秦葉,是寧可多做一些家務,卻打死也不肯做最後上床關燈的那個人。

張楚越過秦葉,走在她的前面。

“這麼烏漆嘛黑的,班長,要不咱們還是明天白天來罰跑吧?”

歪著頭很心動的認真思考了一秒鐘,秦葉馬上哼了一聲。

“明天期末考試,我到哪裡去抓你去?別想著矇混過關,哼!就你那個厚臉皮,肯定會賴掉的!”

張楚一怔。

(班長,你這話就多少帶點私人恩怨了吧?)

張楚走在前面的黑暗裡,秦葉看著他高大的背影,心中暗鬆了一口氣。

圍繞操場跑一圈有四百米,張楚要跑一千二百米。

開始罰跑的張楚跑得很慢。

這倒不是他故意的,而是他確實有些看不清腳下的路。

穿著綠色小白花裙子的秦葉,站在操場邊緊緊的背對著一棵大樹。

看著張楚的影子慢慢的跑遠,消失在黑暗之中,周圍的世界都彷彿沉默了下來。

一種孤寂而令人戰慄的情緒開始慢慢的佔據她的心靈。

秦葉死死的咬住了嘴皮,讓自己不要驚撥出來。

她心裡恨死了張楚,都是這個傢伙害的!

當雙臂開始輕輕顫抖,秦葉不得不緊緊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如同天籟的腳步聲從操場的另一頭跑了過來。

這是張楚跑完了第一圈,回到了出發點。

秦葉猛的睜開了眼睛,看著高大的身影正慢跑著從她面前經過,她下一秒差點出聲叫住張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