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淵。”鳳棲漫不經心地抬眼,直視著眼前恭敬卻耿直的男子,“還記得朕曾經說過的話嗎?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不該你質疑的不要質疑,朕能給你榮華,也同樣可以讓你一無所有。”

兵部左右侍郎兩位大人齊齊一驚,低眉垂眼不敢說話。

齊淵撩袍跪下,低頭恭敬地道:“臣食君之祿,分君之憂,盡忠是臣的本分,可臣一直以為陛下是明君,應該容得下臣下的忠言,即便這忠言有些逆耳。”

天威難測,君心似海。

尤其是這位才回朝不到一年,就讓宮裡宮外所有朝臣敬畏臣服的天子,性子是如此霸道強勢,不容半點冒犯。齊淵也不是不懂天威不可犯的道理,可若是天子行為有所偏差,作為忠臣,難道不應該諫言?

齊淵心下清楚,這位陛下行事雷厲風行,乾綱獨斷,是個難得的有為之君,也是一個無比孤傲自負的男子,卻並非一個冷酷嗜殺的帝王。

所以,即便他在天子面前據理力爭,即便他的直諫引來君王的不悅,也並不會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

這一點他可以確定。

然而——

“恰恰相反。”鳳棲把手裡的摺子丟在案上,嘴角微挑,如畫的眉眼間一片幽深涼薄,“朕需要的不是你自以為是的忠言,而只需要你做好分內之事而已。既知忠言逆耳,那麼就閉上自己的嘴。”

齊淵心裡一沉,忍不住抬眼,“皇上。”

“還記得上次朕說過的話嗎?”鳳棲淡淡瞥了他一眼,淡漠開口,“朕的行為,不需要爾等指手畫腳。”

指手畫腳?

齊淵心裡一驚,忙俯首,“臣不敢,臣並不是——”

“行了。”鳳棲淡道,“朕並不想聽你解釋,跪安吧。”

齊淵一凜,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皇上的語氣雖然沒有聽出明顯的憤怒,可顯然已經不悅,也清楚地表明並不想再聽他繼續說下去,可齊淵知道,自己無法就此打住。

“皇上。”他沉默了須臾,忍不住皺起了眉,頂著懾人的壓迫感,“臣以為——”

“你以為什麼?”鳳棲勾唇,緩緩揚起一抹清冷無情的笑容,“你是不是覺得朕是在與你說笑?”

說笑?

齊淵臉色微變,驀然抬眼間,對上了年輕的帝王那雙幽深含笑的鳳眸,心頭陡然略過一道刺骨的寒意,下意識地低頭,避開了那雙彷彿能看透人心的視線。

帝王唇畔噙著笑,看起來溫和而無害,然而齊淵卻莫名覺得,此時的皇帝比面無表情時更讓人畏懼。

喉嚨裡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他不由自主地垂低了頭,低聲道:“臣不敢。”

“齊卿,你能坐上今天這個位置,不是朕慧眼識才,而是右相的推薦,朕信任的是他。”鳳棲啜了一口茶水,慵然的語氣也染上了些許寒涼的氣息,“如果你惹怒了朕,朕最多革去你的官職而並不會重罰於你,可是對於右相來說,你不會想知道,他將得到怎樣的懲罰。”

齊淵聞言一震,臉色瞬間變得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