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懷洲看都沒看女人一眼,只是伸手拿起了茶盞,而後細品了一口茶,語氣格外平靜地說。

“我似乎是在哪見過你?好像是在三年前長公主府的夜宴上,那時你應當是醉花陰送上來的當紅舞姬,驚鴻一舞,在當時的宴會上落下了驚鴻一瞥的名頭,有不少人都對你很是動心,不過後來你被大皇子三萬兩銀子的價格買進了府,這事兒在京城是很有名的。”

女人沒想到會被提起當年的事情,立刻跪了下來,語氣當中更滿是心酸,還帶著一絲乞求的說。

“奴婢當初是曾以色侍人,可後來奴婢因得罪了大皇子,險些被處死,還是八皇子殿下宅心仁厚,救了奴婢,方讓奴婢僥倖得了這一條性命,奴婢如今只願報答殿下的救命之恩,旁的再無他念,還請公子也成全,不要提及往日的舊事了。”

誰知道女人說話時珠淚漣漣,八皇子臉上寫滿了肉眼可見的心疼與不忍。

過了片刻,他似乎才下定了決心,主動開口對著謝淮洲說。

“表兄,珍珠的確曾經在大哥那裡伺候,後來被我討要了過來,只因她撞破了大哥在人前丟臉,所以大哥才狠心想要這女人的命,我也只想救她一命,並無他念。”

“若是表哥方便將人帶出去,給她一個好去處,不管是做個生意,還是尋個什麼地方做繡娘,總好過今日為奴為婢,身份卑下,只當是我第一次求表哥做事了,看在皇后娘娘的面上,表哥就幫我這一趟吧!”

這兩人的話碰到一處,倒顯得他們兩個像是一對苦命鴛鴦,自己是個惡人似的。

可謝淮洲今日本就不爽,尤其是自己沒能保護好妻子,就更不願意跟他們費力的繞彎子了。

如今,看著八皇子這一臉哀求的樣子,他更是滿心惱怒,這宮中是吃人的地方,善良並不會帶來什麼好處。

更何況,這還是一個身份裡頭帶著些玄妙的人,不管這事兒叫哪個人來看,可別人眼睜睜看著的是八皇子如今喜歡的,是大皇子不要的女人,不管是討來的還是怎麼樣,這都會成為八皇子身上洗不淨的汙點。

“八皇子殿下的意思是,讓我把這女人帶出去,給她安排個好去處,叫她擺脫奴婢的身份不說,還要錦衣玉食,日子更勝往日”

謝淮州語氣裡滿是嘲諷。

“殿下可真是好計策,只不過我沒那份閒心,這不過是個任人擺弄的玩物,甚至接近殿下身邊也是居心叵測,殿下還能有心思給算計自己的人安排後路,可真是宅心仁厚啊!”

八皇子一臉的莫名其妙,珍珠原先的確是在大哥那裡伺候著,可是後來到自己這邊之後,就是遇見了大皇子院子裡的人也都是遠遠躲開的,甚至連個眼神都未曾交流過,又怎麼可能害自己呢?更重要的是,他也沒有因此受到什麼傷害啊。

看著八皇子這一臉什麼都不懂的樣子,謝淮州第一次感覺無奈,看來皇后挑選孩子的眼光和她自己的性格倒頗有幾分相似,只喜歡那些有赤子之心的。

只可惜這兩個有赤子之心的人都容易被人算計,八皇子也不想想,怎麼好端端的,就只有他一個人身子不適,不能出席任何場所呢?

“既然殿下不信,那殿下不如著人去屋子裡搜查搜查,這女人屋子裡應當還有兇器才是,方才我已經叫人查問過了,殿下今日本是沒什麼事情的,已經換好衣裳準備出門了,偏偏就在出門之前,不知是什麼原因,衣服掛在了門框的一處轉角處,殿下屈身去勾,結果一不小心,被門框邊上的一個木屑割傷了腳腕,不良於行,所以未曾出席場合,是也不是。”

八皇子點了點頭,當然是這樣,否則他一定會去參與宴會的,只是腳上的傷太過嚴重,他有些跛腳。

而那位曹將軍正因多年的行伍之身略些舊傷,今日在京城之中,也有人發現,曹將軍略有些跛足,如果他以跛腳的身份出現在宴會之上,只會讓同樣不良於行的曹將軍懷疑,懷疑這位八皇子是否故意挑釁嘲諷自己。

未免再給自己拉下一個仇人來,所以八皇子才表示自己不能出席宴會這個訊息,他還特意囑咐自己身邊的珍珠去傳給陛下身邊伺候的人,代為請辭,等著哪日傷好了,再去給曹將軍請罪。

這也是之前兩人前來查問時得到的結果,所有人都已經言之鑿鑿的肯定,八皇子已經把不能出席的訊息送出去了,可皇上身邊的人卻沒收到,這問題,自然是出在了傳遞銷的人中間了。

謝淮洲把宴會上的事情全都說了一遍, 八皇子這才驚疑不定的把眼神投向了旁邊的珍珠。

可珍珠仍是一臉的珠淚漣漣,哭的格外悽慘,梨花帶雨的樣子也讓人不忍多問,她語氣十分堅定的否決。

“殿下,奴婢深受殿下恩情,這條命都是殿下給的,難道還真的會做出損傷殿下的事情嗎?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殿下對奴婢有救命之恩,奴婢何必給那等……那等惡人做筏子呢?”

女人哭的淚眼迷濛,那模樣瞧著都覺得可憐,八皇子當然也不例外。

珍珠在自己跟前伺候的溫柔體貼,這也讓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女性的獨特關愛,要知道,皇后把一切都考慮的通透,唯獨沒給他準備通房丫頭。

可他也是知人事的年紀了,聽著旁人院子裡頭的鶯歌燕舞,又哪會不稀奇好奇呢?

這個橫空出世的珍珠就成了他的解語花,他當然不會輕易懷疑自己的紅顏知己。

“奴婢雖出身寒微,本就是伺候人的下賤人,可也是懂道理的,並不是任何人都能隨意誣賴的,奴婢願證明自己的清白,哪怕是一條命為代價!”

女人言之鑿鑿,那模樣看起來十分的堅定,讓八皇子忍不住有些猶豫,相比起今日突然來指正這女人的表兄,當然,還是朝夕相處的女人更讓他有信任和感情。

他不想懷疑也是人之常情,謝淮洲沒說什麼,只是微微一笑,而後將輪椅把手處的一把小匕首掏出來,懶懶的扔到了女人身邊。

匕首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女人看著手裡的武器,一臉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