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又想到了肖老先生說的話:“直接將右手切斷,這個方法最簡單粗暴。”

看著從右手開始緩緩蔓延的毒素,他心中燃起一絲衝動:要不,砍斷右手得了。

他很快就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失去右手的生活,他想都不敢想。

可是,他又想起眾人的冷嘲熱諷。

“我聽說他手被毒得跟只癩蛤蟆似的。”

“那小子平常不是喜歡裝嗎?劍客?現在看他怎麼裝!”

“嘿嘿,以前是練劍,以後可能要練毒掌嘍!”

“我就是找個殘疾人做女婿也不會讓女兒嫁給他!”蘇錦意的這番話擊破了他最後的防線。

而且,他想到:“這位神眷使比我們都強,他大可以扔下我們不管的,明明誰死了他都不會死。可是,他選擇了去阻擋巨蟒。他願意奉上他的生命,我又何嘗不敢奉出自己的右手呢?”

他的心裡好像有一把火在燃燒:“我何嘗不敢!”

一瞬間,他的身體似乎又迸發出了力量,這是他最後一絲力量了。

這力量源於眾人的冷言,蒼遠楓的感染以及他內心的絕望。

是的,他早就絕望了。

絕望是什麼?是看不到路、找不到路、沒有了路。

既然無路可退,那便無所畏懼地出劍吧。

“早就看你不順眼了。”於瀧對著自己丑陋噁心的右手自言自語著。

他艱難地站了起來,把劍握緊。

少年拿起了劍,皎潔的月光披在他身上,彷彿給他鍍上了一層銀邊。

來不及多想了,巨蟒馬上就會把蒼遠楓絞死。

他咬牙,吼道:“這破蛇毒,給我滾遠點!”

語罷,他用盡身體裡最後一絲力氣,對著自己的右手揮劍。

劍光在茫茫的夜色中落下,如雲海里陡然現出的蒼龍浮影,又如宣紙上兀然揮墨的驚鴻一筆。

這是他迄今為止揮出的最絕望的一劍。

他的右手也隨之落下,斷得如此乾脆,竟沒有絲毫留戀。

鮮血噴湧而出,將空氣燻得帶上了腥味。

少年的血染紅了他的白衣,素白的衣袖上躍動的片片猩紅恰如一枝綻放在冬夜的紅梅,竟帶有一絲說不上的妖異美感。

“我的力量,回來了……”他重新感受到了身體裡的力量,雖然不多,但足夠了。

他看向岸邊的巨蟒和神蛇,深吸一口氣。

他身披月光與血色,提劍向巨蟒衝去。

他揮劍斬向巨蟒,但收效甚微。

巨蟒的修為遠遠高過先前那條小蛇妖,想像砍死小蛇妖那樣砍死巨蟒,那是不切實際的。

“它的要害是頭頂那個缺了一塊鱗片的地方,趁現在它和神蛇纏在一起,我可以爬到巨蟒頭上給他致命一擊。”於瀧剛斬斷手,疼痛感極其強烈,他一邊思考,一邊痛得流眼淚。

“我能做到嗎?就算我做到了,沒砍死它怎麼辦?”他猶豫了。

但下一秒,他下定決心:“沒有時間了,巨蟒馬上就會把神蛇絞死,而且估計我很快就要因為失血過多而暈倒了。暈倒之前,我一定要親手殺了這畜生!”

他失去了右手,只剩下左手,為了爬到巨蟒的蟒首上,他只好把劍柄遞到嘴邊,咬著劍。這樣他的左手才能空出來。

他縱身一躍,跳上了巨蟒的身體。

他的左手抓住了一塊鱗片,可鑽心的痛感隨之傳來,他這才發現巨蟒的鱗片上長滿了尖銳的倒刺。

他疼得流出了眼淚,但他沒帶有喊出來,因為那樣的話,劍會掉下來的。

他更沒有鬆手,哪怕鱗片上的倒刺將他的左手扎出了幾個血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