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街上車來車往,元嘉郡主看著張汝生的背影漸行漸遠,那落魄的樣子就跟丟了魂一樣,更氣不打一處來。

她喜歡的人,是頂天立地的男兒,殺伐決斷乾脆利落,而不是像張汝生這樣,起了個文縐縐的名字,乾的都是磨磨蹭蹭的事,被這樣的人喜歡,說出去都覺得丟臉。

可——到底也是個好用的個工具人,就是因為有他,很多事才不必元嘉親自動手去做,且就算有人查,也查不到她頭上。

小丫頭常年伺候在元嘉郡主身邊,是個腦子靈活體察人意的,此刻輕輕幫元嘉扇扇子,輕聲在耳邊勸慰。

“郡主何必跟這種人生氣,他是無能,可咱們家大將軍跟餘老將軍乃是故交,當年平鄱陽之亂時還曾一起出生入死,郡主若是對張汝生不放心,為何不叫大將軍去跟餘老將軍說說,餘老將軍還能不給大將軍面子?還能不給公主面子?”

元嘉郡主一聽,眼神立刻亮了起來。

也對!張汝生那人不靠譜,可自己的一雙爹孃可是極其靠譜的,雖然她爹辛槐如今已經鮮少出兵征戰,大部分都是命餘暉出征,可威嚴還在,且跟餘老將軍又是故交。

若是爹爹去透露一下,餘老將軍恐怕也會對兩家聯姻滿意不已。

打定了注意,元嘉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小紅快走,爹爹這會應該在家,咱們回家去!”

餘暉打了個噴嚏,便聽見母親虛弱的聲音。

“暉兒,如今入了夏,可傍晚寒涼,你要多穿,不要急吼吼地換夏裝。”

“是,母親。”餘暉老老實實回答。

雲氏嘆了口氣,臉上有透過窗戶投下來的,暗淡的光影。

她自病後就怕見光,整日躺在床上不見太陽。

人一病,連空氣都跟著壓抑起來,一進屋子都覺得透不過氣,可饒是這樣,房間依然被收拾得乾乾淨淨。

餘老將軍沒有妾室,只有這一位夫人,兩人伉儷情深,已攜手走過數十載光陰。

下朝回家時,餘老將軍甚至會親手幫夫人洗腳。

然而云氏的身體還是日復一日地垮下去,饒是叫了滿城的名醫,開了數不勝數的補藥,就連藥方摞起來都有一人多高。

這樣精細地將養著,終於把人養得快要死掉。

人沒有精氣神,想什麼都先往壞了想。

雲氏嘆息:“你現在大了,要知道照顧好自己,娘只盼著你能找到一個貼心的人兒,將來也好有個伴……只是可憐了你爹,等我死後,他怕是……”

雲氏一哽咽。

“娘,您不要胡思亂想,您且活呢!”

餘暉勸,但這種勸純屬於自欺欺人,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只看雲氏瘦得胳膊骨頭都凸出來,便知她命已不長。

母子兩個正說話,下人進來報:“將軍回來了!”

說話間,餘老將軍已經大踏步進了內間,第一件事便是檢視夫人的情況。

“夫人,”餘老將軍道,“今日我下朝,居然碰見辛槐,聽他的意思,是有意與我餘家聯姻。”

“老爺意下如何?”雲氏氣若游絲,看向餘老將軍時的眼神都是說不盡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