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以顯是谷城秀才,如同以前龍十三在山西遇到的一些願意追隨他的老童生一樣,雖然早早就考中秀才,但卻遲遲不能考中舉人,這讓從小就有神童美譽的徐以顯情何以堪。

與傅山雖然滿腹經綸,但並不願意就此走上宦途不同,徐以顯可是在襄陽府一帶時常以諸葛孔明、陳平自詡的人物。

於是,與那些老童生一樣,他漸漸憤世嫉俗起來。

當然了,若是大明依舊穩如泰山,他這憤世嫉俗除了給自己徒增麻煩外,並無半點好處,因為當下已經不是魏晉時代了,沒有人會吃他這一套。

徐以顯今年四十歲了,便中了秀才,之後奮發圖強了,卻一直未考上舉人,從此之後,他漸漸拋棄了四,開始研究起諸如「古今地理志」、「武備志」、「鬼谷子」等來,不測之心昭然若揭。

當然了,一開始他並沒有覺得什麼,直到深入進去後才發現自己還真是對這方面有真正的興趣前陝北開始鬧起流賊後,他便讀的更勤了。

三年前,流賊三十六家在三晉大地縱橫馳騁時,他的眼裡隱隱有了期盼。

小強旅南下時,他還是谷城縣令的幕僚,這眼裡的期盼便更甚了。

「軍紀嚴明,戰力強橫,多次以弱勝強,眼下已經有了十餘萬人,已經勢大不可制,豈非正是我輩投效的物件?」

但他也知道名滿河南的李家兄弟已經是該部大頭領龍十三手下的紅人了,自己再過去也只能附於驥尾。

於是,得知龍十三在一個月以內就幾乎佔據了南陽府全境,並進佔了樊城時,他似乎看到了希望。

他立即辭去了谷城縣令幕僚的差事,反而加入到黨子口遊擊漆尚友的麾下。

漆尚友,長期盤踞在左旗營,豈有不知曉徐以顯大名的,以前幾次暗示都沒得逞,眼下正在彷徨無故之際,這位有著「谷城諸葛亮」美譽的大才竟然主動投靠上門,豈有不赤腳相迎的?

不過,漆尚友也不是傻子,知曉在鄖陽府城、均州、南陽府已經被流賊拿下,左旗營孤立無援的情形下這名大才前來相投肯定不同尋常,便仔細詢問起來。

「前次我備下厚禮傾心相邀,先生卻一再推辭,今日我部岌岌可危,先生卻來了,卻叫我好生不解」

徐以顯不慌不忙地說道:「將軍也讀過三國演義,可知道那諸葛亮為何投靠那窮途末路的劉玄德,而不是威震八荒的曹孟德?」

漆尚友進過竹山縣武學,讀過幾本書,一聽此話自然是眉開眼笑,徐以顯將他比作三分天下的劉玄德,簡直是將自己高抬啊,雖然自知遠不如劉玄德,不過還是很高興。

他以為大才都是這樣的,便沒有他想就收留了徐以顯。

當然了,此時駐紮左旗營的除了他黨子口遊擊,還有水師千總徐千鶴,一直以來,兩人為了左旗營錢糧以及往來商戶抽水的事情鬧得不可開交。

由於他隸屬於鄖陽巡撫,而徐千鶴卻隸屬於襄陽府水師遊擊,而襄陽府水師遊擊是聽從武昌水師分守參將指揮的,兩者互不統屬,自然互不買賬。

不過,由於此時襄陽府城是襄王的王府所在,而武昌也是楚王的王府所在,二王手下都有大量的商船穿梭於漢水之上,平時自然與水師多有勾連,於是,徐千鶴雖然只是一個水師千總,卻沒將土千戶出身的漆尚友放在眼裡。

反而常常稱呼他為「土蠻」,讓漆尚友惱火不已。

徐千鶴,也是谷城人,還是徐以顯的族弟,而徐以顯正是谷城徐家長房家主,於是,漆尚友將孝義縣收為幕僚後,便極為有利去處理與水師千總徐千鶴的關係。

於是,平時勢同水火、同在一城的陸上、水師衙門因為徐以顯的到來竟有了同仇敵愾

之象。

此時,徐以顯才將自己的謀劃和盤托出。

「將軍,你可知曉我為何在此時前來買投奔你?」

「你剛才不是說了......」

「呵呵,那只是玩笑罷了,我是專門來送一樁大富貴給將軍的」

「哦?」

「你可知道此時鄖陽巡撫、鄖陽分守參將在哪裡?」

「不是竹山嗎?」

「是的,那將軍是否知曉為何流賊佔了鄖陽府城和均州,卻沒有沿著堵水進攻竹山縣?」

(堵水,後世堵河,從鄖陽府城出發,有驛道可以方便地抵達竹山縣,而竹山縣又是去竹溪縣、房縣必經之處)

「這個......」

「將軍,據說流賊拿下掘山寺巡檢司、鄖陽府城時,鄖陽巡撫蔣允儀的中軍、分守參將楊文富的部隊所剩無幾,鄖陽衛也大多被殲,按說區區竹山縣完全可一鼓而下,為何流賊遲遲不對該縣動手?」

「哦,聽說流賊雖然在掘山寺巡檢司、鄖陽府城、均州連番擊敗官軍,但自身損傷也不小,他們嘴裡的溝壑、餌者幾乎全部消亡,沒有餘力進攻竹山縣了」

「非也,所謂溝壑、餌者,能有何戰力?彼等精銳全在騎兵,據說那流賊是由三股人馬捏合而成,為首的叫老回回馬守應,次者叫革裡眼賀一龍,再次者叫紅軍友,每一部都有騎兵上千」.

「再加上老營青壯,抽精銳是不成問題的,而竹山縣還有甚人馬?只有些青壯罷了」

「那先生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