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過年,市區總是比鄉下冷清。

車騎的離市區越近,馬路兩旁房子裡的燈光就越來越少。

“哥,要不我載你一會兒吧!”劉小雨心疼劉立陽,她看著劉立陽手掌上綁的新布條。

“你哪裡載的動我,我沒事。”劉立陽不讓,繼續踩著腳踏。

到了醫院的時候,樓下也沒有幾個人值班。

住院部裡大多的床位都有病人,但是,大年三十的關係,並不像平時有那麼多人來來往往,床位旁邊陪護的人也少了許多。

走進骨科所在的樓層,劉立陽看到過道上也有一些病人。

其實有一些病房裡已經空出床位了,只是,在過道的住院費要便宜不少,那些病人為了省錢便沒有挪動。

“爸在哪個病房?”拎著年夜飯的劉立陽正在看著病房的編號。

劉小雨有些支支吾吾。

“怎麼了?”劉立陽感覺到不對勁,站住了,轉頭看向劉小雨。

“你跟我來。”劉小雨加快往前面走去。

跟在劉小雨身後,走過一個拐角,又走了沒多久,劉立陽愣在了原地。

在靠近廁所門口的地方,一張病床上,劉大山正躺在那裡。

被子單薄,上面壓著他穿了十幾年的軍大衣。

一陣風颳來,廁所的刺鼻味道讓劉立陽一陣反胃。

“爸,他怎麼……”

剩下的半句話“住在那種地方”,劉立陽沒能說的出口,嘴唇顫抖著,心中無比懊惱。

上一世,他沒有來過醫院,根本不知道劉大山的住院環境。

如果不是因為他的怨天尤人,不是因為他的自暴自棄拖累全家,劉大山也不用受這樣的苦。

劉大山為家操勞了大半輩子,處處節省。

衣服舍不得買,家裡的茶喝的是食雜店裡最便宜的茶樹枝,煙就更不用說了,自己捲菸絲抽,每次都只卷半根過過癮,而且為了不浪費,幾乎都是完全抽完,兩指頭都被燙的結了死皮。

劉大山喜歡每天干完活,喝點小酒,可他捨不得喝啤酒,買的廉價高糧價,小玻璃瓶,每次倒上一小杯,抿上幾口,一瓶能喝一個月多。

為了供兩個孩子唸書,讓他們吃好穿暖,劉大山除了種田,一有閒工夫就會四處去打工。

工地,挑夫,搬運等等,哪裡能多掙兩個錢,他就去哪裡。

只要是能多掙幾分錢,哪怕是讓他凌晨四五點起床趕路,他都願意。

劉大山從未享過福,甚至,都不知道什麼是福。

他就像是田裡的一頭老黃牛,永遠不知疲倦地拖著犁耙。

在家裡欠下鉅額債務後,為了早日還清,劉大山更是恨不得將每個銅板都掰成兩半用。

住院的時候,聽說靠廁所邊上的床位最便宜,他不顧劉小雨的反對,抱著棉被,偷偷拖著摔斷的腿換過去。

劉小雨幾次想讓他換回室內的床位,他都拒絕了,劉小雨還要再勸,他就轉過身,背對著劉小雨。

那時候,看著劉大山的背影,劉小雨除了流淚,沒有其他的辦法。

看到身旁的劉立陽突然站住,劉小雨連忙安撫道:“哥,你是不是擔心爸還在生你的氣?你放心,我會告訴爸你現在已經在掙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