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謝南錦被他氣得不輕。

她阿弟哪是喜歡小阿難,分明是愛上對方了。

她自然知道愛一個人的感受。

這輩子非那個人不可,看見那個人便覺得十分歡喜。

可以改掉許多毛病,甚至可以改掉所有的習慣,但唯獨改不了愛她的本能。

謝南錦拿他毫無辦法,只得啐他一口,罵道:“我們家,阿父和阿孃都十分理性,連我也是擅長權衡利弊的人,可怎麼就偏偏出了你這麼個情種?!”

她不肯再搭理謝麟,氣得轉身就走。

謝麟不明所以地蹙著眉。

他覺得他阿姐好像是在罵他,但又好像是在誇他。

……

次日清晨。

裴道珠剛梳洗過,謝麟就殷勤地跑到了她的窗外。

他叩了叩花窗:“裴姐姐,我今兒想逛逛西海城,你與我一道唄?我聽說城郊有座赤沙臺,想過去瞧瞧。”

裴道珠簪上珠花,應了聲好。

赤沙臺設在城郊江畔。

乃是十多年前,丞相蕭允奪回西海城後,帶著士兵們親手所建,專門為了憑弔二十多年前死在西海城戰亂的那些將士。

據說當年西海城戰爭過後,士兵們的血液流淌成河,往江邊匯聚,染紅了江邊的泥沙,用那紅色泥沙所築的高臺通體呈現出赤色,因此取名為赤沙臺。

“大約也有赤膽忠心的意思。”

站在赤沙臺前,裴道珠仰頭望著這座高高的樓臺,輕聲說道。

謝麟深深呼吸。

這兩年來,他已經見識過戰爭的殘酷。

他對戰死沙場的兒郎們,抱著無與倫比的敬重。

他在赤沙臺前,認真地祭祀過那些英靈,才和裴道珠離開。

兩人沿著江畔散步,隔著茫茫大江,隱約可見遠處樓船如織。

“是北國的戰船。”謝麟輕聲,“我聽說,自打元承回去之後,就一直積極訓練水軍,對江南的疆土虎視眈眈。蕭玄策想要北伐,是正確的選擇。若是同朝中其他世家一般,必定會落得坐以待斃的下場。”

迎面而來的江風透著腥氣。

霧霾中的樓船宛如巨獸,彷彿會隨時吞噬西海城。

裴道珠的斗篷被江風吹得獵獵翻飛。

她抬手理了理凌亂的鬢髮,凝望江面良久,才同謝麟一起回城。

與此同時,大江對岸。

樓船高聳入雲,身穿精銳盔甲的將軍正在練兵。

元承端坐在船樓上,一手把玩著棋子,含笑凝視對岸若隱若現的西海城。

一張手繪的輿圖,就鋪在棋桌上。

侍從恭聲:“都說蕭家人忠肝義膽,沒成想,竟出了蕭榮這麼個叛徒。他這些天走遍西海城,繪製的軍事輿圖當真相當不錯。有這張圖,再加上他夜開城門的幫助,殿下奪取西海城,定然易如反掌!”

元承輕笑兩聲:“西海城地處江河交匯之地,向來是兵家必爭之所。只要拿到西海城,征服南朝,指日可待。”

他把棋子放在輿圖的太守府位置,目光逐漸陰鷙霸道。

侍從又問:“殿下,咱們何時行動?”

元承望向船頭飄揚的旌旗。

良久,他突然道:“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