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道珠坐在妝鏡臺前。

她望了眼擱在妝奩上的古玉,忍不住揚了揚唇角。

上輩子為她殺人,這輩子火海中以命相救……

元栩栩,似乎有點可愛。

……

次日。

北國使臣團要離京了。

臨街高樓的雅座裡,設著一桌珍饈佳餚,透過雕花窗戶可以俯瞰長街美景。

掌櫃親自領著裴道珠進來:“郡公,裴姑娘到了。”

裴道珠手執白玉團扇,款款行至食案邊,睨著白衣勝雪手捻佛珠的郎君:“喲,沒關禁閉了?挨的鞭子可還疼?今兒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郡公竟然主動請我吃酒。”

她慣會陰陽怪氣。

蕭衡也不惱,示意她坐,親自為她倒了一盞酒:“今兒元承兄妹回洛陽,要打這條街走,過來瞧瞧。”

裴道珠放下團扇,捧起小酒盞嗅了嗅:“果酒?這酒沒意思,郡公該拿陳年烈酒招待我,看看你我的酒量誰會更勝一籌。”

蕭衡屈指敲了敲她的額頭:“女孩兒家的,在外面喝什麼烈酒?”

裴道珠捂住額頭。

不知怎的,竟聽出了一絲寵溺和管束。

她小小聲:“要你管……”

卻還是乖乖飲了一口果酒。

她拿帕子按了按唇角,把話題轉到正題上:“你等那對兄妹作甚?難道你懷疑,元承還有其他計謀?”

“元承為你而來,豈會甘心兩手空空地離開?”蕭衡捻著佛珠,笑起來時莫名狠戾,“怕是留了後手。”

正說著話,枕星忽然求見。

她恭聲:“姑娘,顧燕婉派了丫鬟,請您去臨風小築說話。顧燕婉還說,這些年與您好一番爭鬥,想在今日做個了結,她還放話,說您若是不去,就是心虛,就是不敢面對她。”

裴道珠望向蕭衡。

四目相對,彼此瞭然。

裴道珠微笑:“她就是元承的後手嗎?激將法都用上了,我若不去,豈不是叫她小瞧?”

蕭衡瀟灑地轉了轉酒盞:“那就恭候裴阿難的好訊息了。”

裴道珠睨他一眼:“借我些人手用用。”

臨風小築。

一輛低調的青皮馬車停在後門。

車伕戴著蘆葦編織的寬帽,看不出容貌長相。

顧燕婉站在樓上,盯著馬車看了良久,侍女匆匆進來稟報:“少夫人,裴姑娘已經過來了,只帶了那個名叫枕星的侍女。”

顧燕婉叮囑:“叫那侍女留在外面。”

於是枕星跟上樓時,被攔住了。

顧燕婉的侍女柔聲道:“我家少夫人和裴姑娘說知心話,你上去做什麼?不如跟我一塊兒呆在這裡,我家少夫人心善,咱們可以叫些茶點吃,記在她的賬上就好。”

說著話,已經親暱地挽住了枕星的手臂。

枕星遲疑地望向裴道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