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無人駕馭,顛簸著往樹林深處疾馳而去。

盤膝坐在車頂上的白衣人一躍而下,手執麈尾,在車門前單膝蹲下,笑道:“建康城世家嫡女眾多,我瞧著,還是神女顏色最妙。”

他用麈尾挑起裴道珠的下頜,宛如打量貨物。

又像是野貓捉住獵物,咬死前的戲弄。

裴道珠依舊跌坐在地,一手扶著車壁。

寬大的袍袖和裙裾散落滿地,遮住了她拿匕首的那隻手。

她抬起眼簾,和白衣人對視。

對方戴著兜帽,上半張臉隱在陰影之中,只隱約瞧見完美的下頜線條和充滿譏諷的薄唇。

裴道珠定了定心神,輕聲道:“你也是花神教的人嗎?你們殺害崔凌人和薛小滿她們,究竟是想幹什麼?”

白衣人歪了歪頭。

麈尾輕緩地摩挲裴道珠的脖頸,像是在思量從哪裡下手更好。

裴道珠緊盯著對方,再次試探:“可是為了……復仇?為建安公主,復仇?”

麈尾仍舊不疾不徐地摩挲著。

白衣人薄唇弧度未變,甚至更加譏諷:“建安公主是誰?”

裴道珠咬了咬牙。

她看不透對方的心思,不確定他是否當真不知道建安公主。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眼前人聰明絕頂,並非她可以窺透的。

她緊了緊手裡的匕首,眼尾突然泛紅溼潤:“我與花神教無冤無仇,你們為何屢次三番想要殺我?我自幼長在深閨,未曾見過世面,公子這般兇狠,委實令人害怕……”

馬車顛簸。

少女委屈地抬袖遮面,淚水瞬間湧了出來。

她生得美,哭起來宛如梨花帶雨,當真是我見猶憐。

白衣人怔神的瞬間,裴道珠抬起眼簾。

漂亮的丹鳳眼明明含滿淚水,卻又冷靜的可怕。

手中的匕首,更是抓住機會,毫不留情地刺向對方咽喉!

白衣人寒著臉避開——

可是距離太近了。

縱然他武功絕頂,也只堪堪來得及避開致命處。

削鐵如泥的匕首,筆直插進他的肩膀!

裴道珠毫不猶豫,朝車外縱身一躍。

與此同時,她利落地拔下銀簪插到馬屁股上。

駿馬吃痛受驚,高高揚起四蹄發出一聲嘶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拖著車廂和白衣人衝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