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道珠和蕭衡一路拉拉扯扯地回了望北居。

裴道珠看著從外面鎖上的房門,忍不住放下大家閨秀的端莊,抬起腳尖踹了下門。

“什麼人吶!”

她罵著,轉身走到洗臉架旁,寒著小臉清洗雙手。

木盆裡泛起漣漪。

濺起的水花打溼了少女的臉,她盯著水裡的倒影,有些恍神。

那年初夏,她與玄策哥哥一起泛舟湖上。

那夜月色迷離,滿船清光如載星河。

他們坐在船舷上賞月,他第一次牽了她的手。

肌體接觸,有種難言的溫暖。

他貼在她的耳邊,低聲喚著她的小字。

阿難,阿難……

他的聲音比岸邊的螢蟲還要溫柔,一聲接著一聲,像是永遠不會膩煩……

後來,她漸漸沉淪在名利和家族榮辱裡。

她忘了那一夜的星光有多美,也忘了那一夜的晚風有多繾綣。

她忘了心動是怎樣的感覺,也忘了那位白衣勝雪的郎君。

她背叛了他,也背叛了自己……

閨房。

裴道珠低頭,用指尖蹭了蹭手背。

原來所有美好的東西,都要等到失去以後,才能明白它有多美好。

如今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上天對她的懲罰吧?

少女彎了彎唇。

水波漾開,倒映出來的笑容有些生澀。

……

因為竹屋被燒,崔凌人被殺一案追查起來十分困難。

裴道珠在望北居里,一住就是一個月。

已是炎炎夏日,閨房裡置著冰甕,水晶珠簾高卷,案几上鋪陳開筆墨紙硯,天青色高腳盤裡盛著罕見的冰荔枝,是驛站快馬加鞭從嶺南運過來的,專供世家高門和皇族享用。

裴道珠託著腮,靜坐窗下。

正是黃昏,窗外垂柳依依,綠蔭盎然。

高牆外,隱隱傳來熱鬧聲。

枕星提著食盒進來,見自家姑娘對著窗外發呆,以為她是悶得慌,連忙安慰:“九爺很有本事的,他肯定能查出真兇,到時候您就能重獲自由了!”

裴道珠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