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霞下寸草不生的荒漠像是一首悲涼的古老童謠,龜裂的大地被染紅成孤獨的絕唱。放眼看去,枯朽的樹幹、飢渴的黃沙,一切都靜止在炎熱躁動的空氣中。

忽而,一股無名的震動自地底響起,隆隆不絕,一直延伸到地表,震得沙石滾滾爍動。

“快!向後退!”一處幽深無光的隧道中,一襲臉藏匿於黑色斗篷中的黑衣人在一邊揮舞著手中的劍劃過地面和巖壁,擊退正在追逐和他們的一樣藏匿在黑暗中的不明物體。

“離。”其中一名黑衣人將手中的長劍化走後雙手以閃雷之速結九字真言印,然左手在胸前結火印,右手拇指食指扣圈於口前,兩腿扎穩胸腔吸滿空氣後從指間撥出了一股巨大的火球。火球滾滾燒向隧洞前方,照亮了正在‘蠕動’的洞道。

在其後的一名黑衣人大驚失色:“是沙蛛!”看似正在蠕動的地面原來是密密麻麻爬滿了老鼠大小的蜘蛛。他們的表層都覆蓋了一層沙色的掩護,八隻足快速的攀爬著,連綿不絕的爬滿了洞穴的巖壁,從前方的黑暗處如沙河般延綿而來。

在最前端的沙蛛被充滿了巖洞的火球燒焦成一個個‘碳球’,感受到火熱的沙蛛紛紛後退與後來湧上的沙擁成一團。

“怎麼下來了?”一黑衣人嘀咕道,他旁邊的一人正揹著另一名受傷的黑衣人說道:“快走,他頂不了多久。”他揹著傷員向前奔去。

已經向前奔去甚遠的有幾人,一女聲驚慌的朝他們喊道:“斷龍石!你們快點!”一黑衣人一聽,回頭看了看湧向他們的‘沙海’和噴火之人,他向另一人道:“你們先走。”一咬牙,回頭跑了幾步,閃速捏訣。“巽”他周身的沙塵隨風瀰漫而起,形成一股小旋風。他雙手沿著旋風揮舞,風勢慢慢變大,一揮手,旋風席捲向噴火之人的前方。

火與風相遇後瞬間如猛龍咆哮向奔湧的沙蛛,空中瀰漫著讓人窒息的焦氣,巖壁被燒的通紅。

雙方對持了幾息,那黑衣人道:“媽的,什麼破地方,這十幾日就沒消停過。”隨著風勢慢慢變弱,他知道自己將要耗竭,“我不行了。”那黑衣人收起風勢,拉著正在‘噴火’之人慾轉身就跑。噴火之人被此一驚,立刻將火勢收回,口中生生嗆出了幾口煙。“擋不住了,斷龍石下,趕緊走。”

沙海沒有了火海的阻截,更加兇湧向一路向前方狂奔的幾人。

他們越奔向前方,腳下的地面的震感就越發明顯。前方的發出幽光描繪出了大約二十丈高的巨型石洞口,洞口上緣鐫刻著繁文龍雕、足足有五丈寬的石門正在緩緩下降。

而前方已有幾人越過了下至一丈高的洞口,有人扶著巖壁喘著粗氣,有人直接癱坐在地。方才的女子回身焦急的催促喊道:“你們快點。”洞中的微光映出了女子傾城絕色的臉龐。

她緊張得雙手緊握,她心知此舉多餘,但還是快速捏訣。“兵符。”嘭一聲炸響,一卷印滿符文的卷軸出現在她面前炸出的煙霧中。

她揮開卷軸,卷軸在她面前橫鋪開來,白色的紙面上立刻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兵器符名。她快速上下查閱,眼神一定,左手從軸杆中抽出一直玉筆,在之上一劃。“定海神珍!”錚一聲巨響,一根銀針從卷軸中飛出,銀針圍繞著女子飛了兩圈後飛向石門中間飛去。

“大!”女子厲聲喊道。

咚!銀針一瞬之間變成一根巨大的金色柱子,頂立在正在下降的石門與地面間。柱子震動著,似乎在努力得向上生長,但斷龍石似乎完全不受影響,保持著一貫的速度徐徐下降。“再大!”女子聲嘶力竭的喊道。柱子‘聽’到女子的喊令後更加奮力想要向上頂去。雖然石門下降的速度以肉眼看不見的程度變慢,但柱子卻隨著斷龍石的下降直徑在掙扎中慢慢變小。兩者抗力,地面被頂得嗡嗡作響、開始碎裂開。

這時揹著傷員的黑衣人越過洞口,他緩下步來,喘著粗氣。他背上的人道:“師兄,放我下來吧。”他點點頭,走到一處牆壁邊,將把背上的人靠牆放下,自己走在一邊盤腿坐下,開始運氣。

扶牆喘氣的黑衣人緩過氣來,來到傷者身邊,掀開他的斗篷,露出了他秀氣稚嫩但毫無血色的臉。黑衣人從懷裡掏出一把銀刀,小心翼翼的切開傷口處的衣布,因為傷口結痂和衣布粘在一起,黑衣人緩慢撕下衣布時還是把少年疼出了汗來。

女子回頭看了看正在療傷的少年,又回過頭來看著越跑越近的兩人,這時斷龍石已下至不足一人肩高。她越加急迫:“再大!”金柱子愈發用力,周身因溫度過高開始通紅。洞口那端兩人跑至門前,一剎都沒有猶豫地側翻倒地、翻滾著身子向洞口這邊。斷龍石下至半人多高,奈何洞口太長,兩人翻滾著,一刻也不敢鬆懈。他們越過柱子,沙蛛緊隨而至。

“退後!”女子喊道,洞口這邊的黑衣人皆起身向後退去。就在斷龍石下至兩尺多高時,兩人紛紛從洞口出滾出,在後的一人滾出幾步立即推掌翻立起身,雙手捏訣再次吹出火球堵截沙蛛。他向後退去,將火勢範圍拉大,但還是有些漏網之魚從洞口兩側洩出,在後幾人紛紛利劍出鞘開始清掃。就在斷龍石最後合上的一剎,一根銀針從縫隙中飛出,刺穿一隻只沙蛛,加入清掃行動。

待片刻後黑衣人用火將最後一隻蛛的屍體用火燒盡,眾人終於鬆了一口氣。坐下的坐下,癱倒的癱倒。銀針飛回到女子的面前,女子道:“你可以走了,你自由了。”銀針在她面前停留了片刻,繞著她飛了兩圈,最後卻飛回了橫幅中。女子開心道:“就知道你捨不得我!”

一癱倒在地喘氣的黑衣人道:“莫不是它找不到出去的路罷?”

眾人皆笑,女子收回卷軸,作勢拔劍咬牙道:“還有力氣貧嘴是吧?”

“沒,沒。”黑衣人連忙擺手道:“我就算敢惹蒼天惹大地都不敢惹我們的紫光仙子嘛,你說是不是,祝融?”他笑著回頭看向剛才噴火之人。只見那人盤坐在牆邊,沉默不語。“祝融?”他又喚了一聲,見他還是不答。立即站起身走到他身邊。

“怎麼了?”其餘幾人欲同上前,只見檢視那人揮手向後,示意他們不要接近:“不要過來。”眾人頓感不妙,女子緊張道:“怎、怎麼了?”

“到底怎麼了!?”見那男子看著祝融不答,女子上前掰過他的肩想向前檢視,只見男子口吹食指:“噓……他睡著了。”

“……”女子終於還是沒忍住,一手拉住男子的斗篷:“你給我過來。”

男子頓然失色,訕笑道:“他睡著了,我覺得,我們還是安靜一點比較好……誒,不是,你聽我說……”女子將他一路拖至角落。旁邊幾人皆啼笑皆非。醫者搖搖頭,繼續專心為少年療傷,這時,他們才回過神來,開始觀察他們所在之地。方才情況緊急,也沒來得及細究這照亮洞口的微光從何而來,這一看把幾人背皆頓時嚇出些冷汗來。

“他怎麼樣了?”紫光站起身,將男子留在身後撫了撫衣袖的皺褶,向少年走來。“還行,就見骨吧。”醫者淡淡的說,他從懷中掏出一個老舊的秀包,從裡面挑出了一根銀針,然後抽下自己一根銀白的髮絲穿進針中,開始縫合用藥處理過的傷口。“赤焰兔咬的傷,這種程度算是輕傷了。不過這小子及時止血處理得做得很好,可以說立即就止住了,所以才能堅持到現在。”

紫光自豪的笑道:“那是,不看看是誰的弟弟。”她目光掃過醫者手上的上,關切的問道:“你的傷怎麼樣了?怎麼不先處理你自己的。”醫者笑了笑:“他的嚴重些,處理完他的也不遲。”紫光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她關切看向少年,發現少年看向上方露出的驚懼的神情,她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他們身處在寬高皆約五十丈的大殿中,而前殿內是由成千上萬只鑲嵌在殿壁、天頂的‘骷髏頭’照亮。準確的說應該是骷髏頭中明晃晃的火光。骷髏頭砌滿了目光所及的範圍,彷彿有無數的眼睛盯著他們。

一開始,那些恍惚不明的光只照亮了殿堂的前段,只能看到不遠的前方有階梯延伸下去昏暗不明的前方。而隨時間遞增,火光向前漫延開去,無數的骷髏頭被逐次點亮,一座奢華雄偉的城池慢慢的浮現在微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