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樂,旁人也就罷了,你跟在我身邊這麼久,有些事還不明白嗎?”

她明白嗎?

她當然比誰都明白。

“我只明白公子不能為了任何人,違抗父命。”

知樂只是不想看到他越來越走向偏激,她怎麼不希望他能掌控人生?但他們現在羽翼未豐,做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是會遭到懲罰的,而這樣的懲罰他也不止一次體會過了,怎麼就一直死不悔改了。

為了辛錦榮,他什麼都不顧了,至少也要顧及一下自己啊。

木棲眼神冰冷,漠然得看著知樂。

顧及自己又怎麼樣,他如今的處境,還能再壞嗎?

“違抗父命?他派了人讓我回去,我也答應了,他要我做的事,我也做了,他還想怎麼樣,是要把我毀掉,要把所有跟我親近的人都毀掉嗎?”

知樂也不在說什麼,在旁邊幫著木棲擺好工具。

木棲幫辛錦榮止了血,再換了藥。

夜裡的時候,他發現她起了高燒,又喚來知樂拿來銀針。

許久不拿銀針,木棲只覺得手中之物十分沉重,跟隨著腦海深處的記憶,他很快便施針完成。

他忽然覺得分外惋惜,迴心門的所有醫學宗典都被燒了個乾淨,這世上怕是隻有徐檀香跟他兩個人還將那些東西記在腦子裡。

偌大的迴心門,現在已凋零得不成樣子,那些救治世人卻落得個身死消亡的下場的醫師們,就是生在這個世道的莫大悲哀。

為眾生醫治,為邪教所迫害的百姓解毒,卻迎來邪教記恨殺害,他開始懷疑,這萬物的正邪,忠義,到底為何而存在。

邪惡之人還在世上安然無事,而善良之人早已遍體鱗傷。

是不是隻有強者,才配談正義二字?

正如他的辛姐姐,原本只是一個普通的農戶之女,被宋城主逼著做了軍師,又做了城主,不過是看上她為百姓做事的一片赤誠,以及利用她能獲取糧食的能力。

就連蘇微末如今的觀望,也只是想利用她而且,一次次放過她,不就是想有結交之心嗎?

現在她卻躺在那兒,身體像烈火一般脆弱,傷口也一直在發炎。

他心裡的內疚感愈發深邃。

都怪他,為何要等她,要是他倔強得離開,從此不再相見,她或許就不會這樣了。

……

辛錦榮在昏昏沉沉中,整個人好像躺在岩漿上。

她從地上爬起來,才發現自己原來躺在空間的湖面上,這湖面沉寂,耳邊一點聲音也沒有。

湖水將她的身體包圍,清透涼爽起來,她發現自己的衣服沒有一點溼了的痕跡,反而讓她周身舒適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