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錦榮從他身後輕踹了一腳,猶如一隻炸毛的貓兒。

“我娘什麼時候說過,明明是你在胡說八道!我早就已經將以前的那些事拋之腦後了。”

木棲若有所思得“哦~”了一聲,忍不住又道:“那麼深刻的感情,也能說忘就忘嗎?”

辛錦榮也不知他哪隻眼睛看出來的深刻,以前的那些事十里八鄉的都知道,連坊間畫本都出來了,講的都是些她跟張公子的風流韻事,連半夜翻牆頭一事也能被人無限放大,最後變成飯後談資。

她現在最討厭的就有兩件事,一是被路人給認出來,二是提到張藍書這幾個字。

“你這傢伙,幹嘛總提他!”

辛錦榮拉住了木棲的後衣領,本來是跟他開玩笑的,不料他真就往後倒了下來——

木棲整個人躺到了草地上,臉上還帶著笑,笑著笑著,一小股血就從他嘴角流下來。

辛錦榮愣了片刻,拿出袖口裡的手絹給他擦了一下,但好像血越來越多的樣子,怎麼也擦不乾淨。

木棲也不笑了,漸漸得半掩著眼睛,很虛弱的樣子。

她一邊擦一邊從眼眶裡掉下淚來,

“死木棲,你是不是想嚇死我啊?!”她搖了搖地上的人,又喊了一聲:“你不能嚇我,我救過你,幫助你,你欠了我很多很多,我還養了你這麼久,你死了,我找誰說理去啊!”

木棲抬起手,放到她臉頰上,露出諷刺般的笑容來,一張嘴裡全是腥紅一片。

“有很多人都盼著我死,偏偏你還想我活著,辛姐姐,我根本就不配活著,你就別白費力氣了。”

他說著話,雙眼凝望著夜色中點點閃爍的星光。

又是這樣一個安靜而美麗的夜晚,彷彿又回到幼時,在夜裡跟那些貴族子弟捉螢火蟲的時候,他那時無憂無慮,不知愛恨,也不知生死。

“你說什麼傻話啊!每個人都有生存的權力,你總不能就這麼死了,讓親者痛仇者快,讓我難過。”

她的話在木棲耳中變得模糊起來,彷彿世界都變得寂靜了。

親者?仇者?

他的親人從來都沒有在意過他的生死,他的仇人對他不屑一顧,這句話就像是輕飄飄的一絲涼風,帶不走他任何的波動。

他就那樣沉沉睡去。

……

醒來後,他發現自己在一個獨特的密室裡。

辛錦榮守在他身邊,見他醒了,連忙跑過來扶著他。

木棲看著眼前四面嚴封住的牆壁,強撐著身子坐起來。

他又看了看頭頂,天花板被一大片紅絲帶給遮住,這些絲帶互相纏繞,從屋子裡的每一個角落衍生下去,而每一個結尾處都掛著一個金色的鈴鐺。

而自己則睡在一塊光滑平整的石床上,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這個地方——怎麼那麼像地牢?

“辛姐姐,我們是不是又被誰抓起來了?”

辛錦榮微微笑了一下,擔憂得望著他,“這裡是徐醫仙的居所,我聽她的書童說,這裡叫驅蠱室,我將你的狀況跟醫仙說了,她就讓我們先來這裡等候。”

她看到木棲那樣虛弱的樣子,自己也跟著著急,知樂說醫仙定然不會救木棲,但她還是想一試,或許醫仙大發慈悲呢?

“那徐檀香,不會救身中奇毒的人的。”

木棲將雙手搭在辛錦榮肩上,義正言辭道:“她更不會救我,我們還是回去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