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沒有一絲水分,熾熱的讓人彷彿置身火海。如林的環手鋼刀怒向天穹。

包裹在革笥甲中的數百戰馬似狂風捲過。硬木弓傾瀉出箭雨,欲把前方奪命奔逃的一人一騎釘死在漫漫黃沙之中。

虎口崩裂,韁繩早已嵌進肉中,上半身緊緊貼伏在馬背之上。

“死,也得死在樓蘭。三十里,挺住!還有三十里!” 奔逃之人緊咬嘴唇。

噗!馬腿上卻是中了一箭。猝不及防下,連人帶馬滾落進巨大沙丘下的黑沙暴中。

疼,窒息。眼睛被肆虐的沙粒割傷,整個人就要被撕碎在黑暗中。

忽的坐起,粗暴的吸進一口氣,強忍劇烈的襲來的頭痛。商文淵本能攥住枕邊的粗布包裹,死死抵住了對面一人的脖頸,包裹裡露出的鋒刃亮出三寸。猛地睜開眼瞪著被抵住的那人。

“啊!!!!兒白了!!” 那人驚恐的尖叫,黝黑的胖臉直顫。

商文淵也被這尖叫驚得清醒了大半,硬生生扭轉方向,包裹砸在了胖臉邊的車廂牆壁上。

好真實的夢,又一個突然出現的記憶碎片。

永春市到煌掖市的臥鋪車廂裡,兩個滿頭大汗的人喘著粗氣對坐著。

商文淵坐在57號下鋪床榻上,月光透過破曉前最深沉黑暗,照亮了半邊古拙卻英武的臉。

成股流下的汗水彷彿還經歷著剛才的夢境,粗布包裹斜放在枕頭邊,漏出的鋒刃下端隱隱可見兩個斑駁的篆字:“蒼狼”。

對面58號下鋪,田三兩還在突突的發抖,胖臉因為癱軟在角落裡顯得更加黝黑。

剛剛那一刻,他從商文淵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來自蠻荒的氣勢,像一隻蟄伏許久的兇獸。慌亂中沒有注意到的,是在那生死一刻,田三兩胸前的護身符,亮起一道微光。替他抵住刃鋒的是一截蛇尾,一閃消失不見。

砰!田三兩像一座綿軟的小山彈起,一把抓住商文淵的衣領。咬牙切齒的說:“坎兒淵!胖爺我是來跟你一起考察的,不是來自殺的!” 上面的鋪位都空著,索性也沒有特意壓低聲音。

商文淵則是有些脫力,也沒跟著站起,不過也就比田三兩矮一點點。

“冷靜,又不是第一次了。古人說,當你遇到能讓你衝動的事情的時候,就先冷靜下來。” 商文淵深呼一口氣道。

“我特麼怎麼冷靜,啊? 兩天的車,你這是第三回了!兩天我差點死了三回!你是要把我葬在黃土高坡啊!”。嘴上繼續發著狠,但還是無奈的鬆開了手。“求你控制一下啊!這是1993年了大哥,法治社會,法治社會啊大哥!你能帶這破玩意上車,還是老子託人開的許可,可你,你,哎呀我去。”

“我儘量吧,也快到站了。別睡了。” 商文淵苦笑道。

商文淵,春城大學歷史系畢業,成績優異,卻沒有選擇留校,對外就說想回煌掖老家發展。田三兩是他大學室友,春城本地人。窩混四年日子,準備回頭跟自己老爹經商,這次送商文淵回家無非就是拖延下被家業束縛的時間,順便嚐嚐煌掖的驢肉黃面。

其實,商文淵回家的真正原因是一個紋路怪異的包裹,入學不久收到,標籤註明要他在23歲生日那天才能開啟的的包裹。

無巧不巧,23歲生日跟春城大學的畢業典禮是同一天。人丁稀薄的歷史系,勉強湊了三桌,晚上要在四海居慶祝。

鬼使神差下,商文淵還是獨自回到了冷清的寢室。

似有莫名力量注視,包裹裡的三件東西映入眼簾。商文淵終於開啟了貫穿自己整個大學時代的謎團。也就從那晚開始,各種離奇而真實的夢,佔據了每一個本應安安靜靜的夜晚。

而這次回家,這些事情也必須要查清了。而現在的商文淵不知道的是,正是這個想法,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軌跡。

“各位旅客,本次旅途的終點站,煌掖站已經到了。感謝您的理解、支援與陪伴,我們下次再見。”

田三兩被家裡安排的桑塔納接走了。90年代,手拿大哥大,開著桑塔納,走遍天下都不怕。田三兩樣樣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