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山三清殿前的石階上並排站著十幾人。

各宗但凡小有名氣的入室弟子都是大氣不出的集合在一處,與這十幾人一起望著天空。

天穹之上氣機極其紊亂,空氣撕裂般的顫抖,濃密的黑氣從裂開的小口中鑽出,吞噬著周遭的一切光明。龍虎山半壁陷入昏暗。

若不是這景象太過駭人,在場的入室弟子們肯定要垂手而立,因為那十幾人正是當今各大宗門的掌教或太上,當世道門絕巔。

以張太玄為首的一眾大佬愁眉不展,已經不知道哪個訊息更令他們不安。是這某個存在終將破空而來的焦灼,還是那繼陰陽鏢局之後,再臨世間的知世當鋪和黑水沙閣。

自作聰明,出神州國門截殺陰陽鏢局之人的佛宗高僧全軍覆沒的訊息轟傳整個神州修界。十八位高僧屍骨無存,只在原地發現了一面圖案繁複的黑色旗幟和一錠鬼面銀。

與之前陰陽鏢局不同,這兩股勢力均是以詭秘著稱,歷史上出現僅僅幾次,可哪次都能在這神州大地上掀起血雨腥風。那黑水沙閣甚至能夠楊威海外,讓亞歐大陸的諸多古老家族夜不能寐。

“這幫禿驢居然就縮了。這是要等道門戰死最後一人時,再跳出來搜刮信仰麼。”閣皂宗太上咬牙說道,看得混在人群裡的陸謙一縮脖子。自他成了紫陽書院院主以後這三十年就沒見過太上如此失態。

“香火之爭,自古如此,誰又比誰更要臉了。”北帝宗掌教自嘲說道。

“搜刮他奶奶的香火,今日之後,若那香火還能屬於神州。就算讓他搜刮去又能如何。罷了罷了,死戰而已。”背後道劍嗡鳴,可那天穹中的黑氣還是不停散溢。封不住。

“陰陽,知世,黑沙是敵是友?”玄元宗掌教輕聲問道。

“呸!你這猴崽子還有臉問,那天請法牒的主意就是你出的,別以為老道我不知道。本來以為還有五年時間,法牒給了你們。誰料……哎。”

眼睛望向殿角處一座高大的獅子雕像,張太玄無奈道。

天機,難測。

“今天渡不過此劫,恐怕就是神州的大限到了。”

劍指一併,道劍發出一聲悲鳴,躍入掌中,身上爆發出滔天道韻。當今神州,也只有一人的道韻可用滔天形容。

錚!錚!猙!

各樣式的道劍和法器被祭出,張太玄的聲音傳遍龍虎,不再是那道門法號,而是像死戰的軍士,吼出了一句:“神州,萬勝!”

天穹中的氣機再也壓制不住,蔽日的黑氣中,一雙猩紅的眼閃出兇光。

手持巨柱的黑色身影,破空,踏出。

不屬於此間的邪惡氣息傳來。

沉凝的威勢壓下,不少入室弟子喉中一甜,嘴角溢位血來。

“不對,這天機不對。”張太玄忙又掐指,大驚失色。

“它吞了古魔!”

黑影的相貌終於看清,輪廓與邪佛類似,卻再也不是虛影,真實而荒古。說荒古,只因那漆黑的軀體不著片縷,除了手中巨柱也並無他物。六臂化為兩臂,項上也只有一顆頭顱。

“乾達邏,這名字還是汝等末流修士取的。其實那只是具分身罷了。誰吞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神州氣脈,歸吾所有。吾,本名呼燁。”

“今日之後,吾名也不再重要,因為世上僅有吾一尊真神,萬物皆吾名。”

說著手中巨柱直接砸在地上,將一座側峰直接夷平。煙塵化作狂風向三清殿前的眾人碾壓而來。璀璨的光華自煙塵中透出,張太玄御劍躍起,直奔那入地的巨柱而去,他已經能感覺到神州氣脈的加速流逝。

無法御空的其他人已將陣法展開,將全部氣機加持在那一柄道劍之上。這是當下最好的選擇,在那狂暴的力量下,人數已經完全不重要。

一股股力量以完美的方式傳遞,最終隨鋒銳氣機的流轉,已成蔚然大觀。威力直接抵達了威脅到遠古兇獸的程度。但於現在的呼燁,還是力有不逮。巨大的毀滅性衝擊,將巨柱洞穿,卻無法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