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的望樓上,鮑永退後三步,舉劍戒備,卻沒有了當初的措手不及。

商文淵則是坐在望樓的牆頭,身後半空中的一輪圓月映襯下,顯得詭異而神秘。

好氣度!商文淵在心裡讚道,也不談論剛才短暫的交手,而是拿出一個酒葫蘆。

“飲否?”

見鮑永不回話,於是自顧自擰開瓶塞,仰脖灌了一口。

背靠望樓的明柱,七柄赤骨巫刀在身周盤旋。

理順了氣息的鮑永,則是淡淡哼出一聲。

“巫蠱手段,拘役陰靈,聚眾持械,意圖不軌。”

“鮑某乃司隸校尉,使職差遣,縱使不敵,也敢以死相拼!”

不待鮑永繼續說下去,商文淵趕緊打斷道。

“停停停,鮑司隸,鮑大人,莫要再提你假想出來的不軌意圖了。”

“亂世之中,陰靈也好,生人也罷,都是擇一地苟活而已。”

“陰陽鏢局,也不過是做個押鏢運貨的營生。無害人之心,更沒有動搖國祚之意。”

“倒是鮑司隸的無端試探,未免小氣。”

“人知鬼恐怖,鬼曉人心毒。那廟堂權爭也未見得光明到哪去。”

“還不如精誠合作,共同輔保漢室中興。可好?”

“當年鮑司隸你不願以人多勢眾來為自己謀求富貴,商某是佩服的。”

一席話說完,鮑永眉頭緊鎖,一些觀點他從未聽過,還在糾結思考。

“那就放任這些兇厲之物居於坊間麼?”鮑永像是再問商文淵,也像是在自問。

“陰陽鏢局志不在此,也許二十年,也許三十載,終會離開此地。”

想到大漠中的古月氏,商文淵的聲音帶上了一絲蒼涼和悠遠。

不知是不是商文淵自身的感染力使然,那悠遠的聲音也是觸動了鮑永的記憶深處。

家父鮑宣被王莽所殺,當時自己亦被追殺。上黨太守苟諫的維護下,免於一死。

國仇家恨,迫使他投身綠林起義軍,反抗王莽,被更始帝劉玄封為中陽侯再到大將軍。

更始三年,劉玄敗死長安,自己封存了大將軍印綬,遣散軍隊,布衣投劉秀。

見面時,兵源緊缺的劉秀問他的人馬何在。

他回答說: “臣事更始,不能令全,誠慚以其眾幸富貴,故悉罷之。”

對方竟是知道此事,還給與了肯定,難不成還真是同道中人麼。

“那這二三十年呢?要做什麼?”鮑永直視著那雙幽綠的眼睛。

“走走停停,看看人間。”商文淵微笑道。

此間事了,結識了當世的司隸校尉,小示了一下陰陽鏢局的獠牙。

雙方約定必要時就用商大為中間人聯絡,商文淵將酒葫蘆拋給鮑永當信物。

後者接住後也仰脖灌了一口。

入喉苦澀,卻有些欲罷不能,酒勁也是奇大。

“這是什麼酒,怎麼味道如此獨特?”鮑永皺眉問道。

原以為像商文淵這樣的,且算是真修吧,應該拿出些更好的貨色。

“這個叫老雪花,是一個傳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