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註定會失望,桑薩特帝國從來不是什麼應許之地,過去不是,現在不是,未來也不是。

桑賽特一點也不神聖,甚至有很多人認為這裡是無神之地,縱使星空之上神明無數,但也不會有任何神明將目光投向這裡,因為如果真的有神明見到了桑賽特帝國的景象,哪怕是邪神,也一樣會降下神罰懲處那些該死的貴族。

這處離邊境不遠的小地方叫做蛋蛋鎮,很可能是出於當初取名之人的惡趣味,也有人說是此處地形的緣故,但那不重要,這裡是真正的窮鄉僻壤之地,有個名字就不錯了。

映入傑克眼簾的是一片片低矮破敗的房屋,和麵有菜色急忙奔走的農夫農婦。

這裡雖然名為鎮子,但是看規模比最小的那種山野村莊也大不了多少。

那些搖搖欲墜的房子甚至不像是有人住的樣子,傑克懷疑他稍微使點勁就能將房子推到。周圍的山林一點也不少,他們為什麼不造新的房子呢?

顯然,傑克雖然從小衣食無憂,但不是那種不知人間疾苦的人上人,只需看一眼,他就知道這裡的人過得很苦,一個個全都是破衣爛衫,灰頭土臉的模樣。

衣服髒破傑克可以理解,但他還是不明白這裡的人為什麼不能自己動手造新房,只要稍稍勤快些,多耗些時日,再舍點力氣,用些工具就可以造木屋了,雖然不夠保暖,但遮風擋雨完全沒問題,總好過住在隨時可能坍塌的危房裡。

自由聯盟那裡的山村就有很多村民自制的木屋,甚至稱得上精緻漂亮。

就連傑克自己也會造木屋,賽若城初級綜合學院的就有設定這門課程,不要誤會,學院並不是將之當成謀生的手段教授,而是為了陶冶情操,大部分貴族都有在自家獵場狩獵的愛好,而親手搭建一座溫馨的小木屋則被視為是非常有情趣的事。

但更奇怪的是鎮民們此時的狀態,從他們消瘦的身形、蒼白的臉色可以輕易看出他們必然是長期掙扎在溫飽線上,與飢餓做著艱苦鬥爭的。

他們應該會極力避免劇烈的運動才對,就算是幹農活,也只會起早貪黑,把時間延長,而不是集中在一段時間內,用盡全部力氣。但他們現在卻步履匆匆,有點甚至是在小跑,臉上也都是焦急的神色。

除了救火,傑克想不到有什麼事情會讓大家都是這副急匆匆的模樣,但鎮子上空沒有任何火光,也沒有濃黑的煙霧飄起。

因為奧蘿拉並不著急,而且來的路上也耽誤了不少時間,反正是遊歷大陸,所以傑克打算一探究竟,看看這裡發生了什麼大事。

崔斯特欲言又止的模樣好像是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幾次想來勸阻,又幾次作罷。

傑克懶得理他,這個不上進的中年法師雖是代號一中唯一的成年人,但是不僅不端著,反而一點該有的大人樣子也沒有。

剛進烈焰玫瑰那會還好,對傑克表現的很尊重,一個勁兒誇獎團長年輕有為,但這一路上基本上已經把惡劣本性暴露乾淨了,簡直比小孩兒還小孩兒。

傑克等人跟著鎮民一路走,沒多久就來到了事發地。鎮子上的中心廣場,這是每個村鎮都會有的標準配置,不夠大也不夠漂亮,但卻集民兵訓練場、村鎮露天會議室、豐富民眾精神生活的娛樂陣地和資訊集散港等眾多職能於一身,發揮著不可替代的緊要作用,極其重要。

不大的廣場差不多站滿了人,看樣子大概鎮子裡的人都來了,不怪鎮民們飯都吃不飽還來湊熱鬧,原來是這裡真的有大熱鬧瞧。

廣場正中的高太搭好了七八個架子,有絞刑架,有火刑架,甚至還有斷頭臺。

人是殺過一些,但傑克還真沒見過行刑的場面。

傑克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如果是處決罪犯,那絕不該搞這種花裡胡哨的場面,隨便找個地方秘密處決就是了,就算公開處刑,那最多也最方便的做法就是絞刑,現在搞的跟死亡博覽會一樣。

而且看鎮民們的表情,也不是對罪犯咬牙切齒的憤恨,從那一雙雙眼睛裡流露出的是同情、悲傷、無助以及深深的絕望。不對勁,很不對。

最重要的是高臺上有一個衣著浮誇的胖子,看樣子年紀不大,他也不說話,只是得意洋洋地那裡晃盪著,臉上全是小人得志的笑容,十分欠揍的樣子。

不過已經不用傑克動手了,胖子身上有傷,還不輕,鼻青臉腫的,好像大笑還會疼,左胳膊纏著繃帶,吊在脖子上,右腿也不利索,還拄著拐。

可就是這麼一副悽慘模樣,胖子也一點不老實,不停晃盪的樣子就像是在宣示主權。

陸陸續續還有一些鎮民趕來,但已經很少了。

見人到的差不多了,那胖子終於開口說話了,“把人給我帶上來!”難怪他一直不說話,原來講話還漏著風呢。

十幾個沒穿什麼衣服但五花大綁的“犯人”被押了出來,馬上就要入冬,不穿衣服是絕對扛不住的。

果然,由於被捆得結實,天氣又冷,他們不斷顫抖,小步向前挪動著,從他們瘦得皮包骨頭的身體上可以看到一道道縱橫交錯的傷口,顯然都遭了不少的折磨。

傑克輕易下了判斷,這些蔫頭耷腦,已經不剩什麼力氣,同樣沒有了精氣的人絕不是什麼窮兇極惡的罪犯,大機率是老實巴交的農夫,還應該就是本鎮的農夫。

不過傑克也注意到了,那個打頭的卻不太一樣,同樣瘦,但與一般農夫那種膀子粗壯,幾處特定的肌肉隆起,但胸膛和獨自平平,甚至有些癟的樣子不同,他是精瘦。

身上的肉不多,胳膊、大腿還有胸腰的維度不大,但是肌肉很發達,也很漂亮。

身材好不是最讓人驚異的,但精神可以是,他身上綁的繩子最多最緊,傷痕也最多,但他卻昂著頭,像是在說:我絕不屈服!那桀驁不馴的眼神令人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