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一個神志清醒的人都不可能將亭亭玉立的宇文筠然看作十二歲的女孩,由此可見這藥對神志影響之大。

若照如此發展下去,恐怕過不了多久,太皇太后就不記得有陶妙筠這個外孫女了。

宇文筠然剋制著心中翻湧的酸楚,拿出錦帕為太皇太后擦去眼角的淚花,嬌嗔道:“皇奶奶,筠兒這不一回來就馬上進宮來看您了嘛,你怎麼不高興反而哭了呢?”

“還不是因為見到你哀家太高興了。”太皇太后的臉色很快嚴肅起來:“哀家知道你這孩子打小就心善,心疼庶妹,不願讓她帶病奔波,這才搬去位置偏遠的陶家別院。但為何哀家幾次讓刑嬤嬤去接你到宮裡住,你都不願來,你可是有什麼苦衷,現在總可以告訴哀家了吧?”

在陶妙筠十二歲的時候,陶妙玲得了一場天花。原本,陶府確實是要把陶妙玲送去別院的,但周姨娘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到了陶妙筠那裡,最後搬到陶家別院得就成了老夫人和陶妙筠、陶妙琴姐妹。

一個月後,周姨娘親自去陶家別院接人,在別院住了一晚後,卻只接回了老夫人和陶妙琴姐妹,陶妙筠留戀別院住了足足小半年這才回到陶府。

陶妙筠之所以沒回府,自然和周姨娘脫不開關係的,那一晚,周姨娘一臉為難的找到陶妙筠,說她前些日子找道士算過,陶妙玲此次生病乃是命中躲不過的劫數,若想徹底化解,需至親血緣姐妹為她吃齋祈福百日。

秉性善良的陶妙筠聽到這,立即便表示她願意。

周姨娘一番千謝萬謝後又委婉提出陶妙筠的身份尊貴,若是讓老夫人和宮中知道,一定不會同意。

就在陶妙筠也不知道該如何說服老夫人和宮裡時,周姨娘向她建議留在別院。

於是,第二天早上,陶妙筠就按照周姨娘教她的,裝作身體不舒服留在了別院,足足呆夠了白天才回來。

陶妙筠的這段記憶,若不是太皇太后提起,宇文筠然未必能想起,周姨娘如此費盡心思的留陶妙筠在別院,自然有她的目的。

別的暫且先不深究,陶妙筠記憶中少有的一段差點被惡狗傷到的記憶就發生在別院,若不是當時紅袖貪吃,將那天中午暗中吃素的陶妙筠沒動的八寶野鴨、炒珍珠雞留下,關鍵時候拿出來牽制住了惡狗,恐怕她們主僕就算不傷及性命也要掛彩。

那次回來後,太皇太后也像今天這般問過陶妙筠,陶妙筠謹守對周姨娘的承諾,什麼都不肯說。

當時早已查明其中緣由的太皇太后有心提點她周姨娘的別有用心,但陶妙筠卻一點也沒聽進去,反而從那以後,進宮的次數漸漸的少了,再往後,就只有初一十五才會進宮。

如今,周姨娘、陶妙琴都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宇文筠然相信陶妙筠泉下有知,也一定釋然了。

“皇奶奶,筠兒就是貪玩想在別院住一段時間,哪有什麼苦衷。”

“到現在還不跟哀家說實話。”太皇太后用力在她額頭點了一下,“你在別院都做了什麼難道還能瞞過哀家不成?”

宇文筠然俏皮的吐了吐舌頭,撒嬌道:“筠兒不是有意要瞞皇奶奶的,筠兒保證,就這一次!”

她這一撒嬌,太皇太后整顆心都軟了,“你這孩子哪都好,就是太過善良了,怎麼能那周姨娘說什麼你就信什麼,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你是要吃虧的。”

“皇奶奶說的筠兒都記下了,下次周姨娘若是再讓筠兒吃齋,筠兒可是說什麼都不會答應的。”宇文筠然可憐巴巴的道:“皇奶奶,早膳能不能讓御廚房多做兩個葷菜,我都快不知道肉是什麼味了?”

“活該!”太皇太后一下就被她給逗樂了,掃了眼還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你們還跪在這裡幹什麼,沒聽到筠丫頭餓了嗎,鑿山讓御廚房先做些清淡些的葷食。”

刑嬤嬤起身時,用袖子偷偷擦了擦眼淚,若是當年安慶郡主能像女皇現在這樣,也就不會……

太皇太后這才注意到站在大殿門口的秦烈,蹙眉道:“烈兒,你這頭髮是怎麼回事?”

秦烈比宇文筠然本就年長六歲,宇文筠然十二歲的時候,他已經十八,太皇太后能認出他並不意外。

秦烈還是拿出了先前的說辭,太皇太后呵斥了他幾句後也就不了了之。

宇文筠然抽空示意暗蝶將太皇太后現在的情況告知蔣凌宏。

以太皇太后如今的時間來算,蔣凌宏已被封為太子,每日都要和文武百官一同上朝,所以蔣凌宏依舊是等到早朝結束換了衣服這才來到慈寧宮。

正被宇文筠然和秦烈哄的開心的太皇太后等他請安後,看著宇文筠然打趣道:“筠丫頭,這宮裡可有人比哀家更要想你,你知道這人是誰嗎?”

秦烈臉上的笑容登時僵在嘴角,他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而忘了這一茬的還有宇文筠然,但她只是愣了一下便準確的拿捏出陶妙筠式的嬌羞撒嬌道:“皇奶奶……”

秦烈幽暗的雙眸中漩渦再起,儘管知道宇文筠然這是在演戲,但他還是忍不住醋意翻滾,看向蔣凌宏的目光帶上了幾分警告。

卻不知,本來並沒有準備怎麼樣的蔣凌宏接收到他的目光後,反而改變了主意,柔情的看向宇文筠然,“筠兒,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嘭!”

秦烈硬生生的將桌子角掰了下來,可見他有多憤怒。

太皇太后聞聲蹙眉瞪著他,“哀家這桌子又哪裡惹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