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浩蕩千萬裡,斷險山,填深澗,無可阻擋,一往無前,就這樣一條橫貫了九華版圖的巨龍,卻偏偏在近海的漓城鬧起了孩子脾氣,任性的拐了個大彎,非要繞到寒口才匯入東海,其中婉轉綿延,又平添了二百餘里。

位於寒口縣一天車程的無名小村,隱匿在人跡罕至的深山中,說是一天車程,但周圍高山峻嶺環繞,別說是汽車了,就算是馬車牛車也難以透過,村中人與外界聯絡,全靠一條攔江鐵索。

細細的索道啊,成了山裡跟山外唯一的紐帶,這邊的孩子望著那邊十色,在村口駐足久久,直到夜色吞浸了一切,才不舍的挪動了小身子骨,回去點上了博物館裡才能見到的煤油燈,滿懷著期待捧起了課本。

這樣平平淡淡的小山村,卻在半年前一位「不速之客」的闖入突然變得紛擾起來。

直到現在,村裡的那些老人都覺得這半年的經歷夢幻到了不真實,尤其是老潘頭,這位面朝黃土背朝天耕耘了大半輩子的佝僂老漢做夢都想不到,自己不過是順手從江裡撈上來的苦命閨女,竟然能驚動了外面的「鐵蜻蜓兒」。

瞧,這說話的功夫,「鐵蜻蜓兒」不就從天邊忽閃忽閃的過來了!

每次「鐵蜻蜓兒」落在村外的黃土地上,都會捲起一陣稀碎的砂石,遠遠瞧見,跟小型沙塵暴沒啥兩樣,偏偏村裡那些頑劣到不行的鼻涕娃兒就喜歡上趕子往上湊。非要被卷個七零八落外加滿身泥汙,回去被家裡揪著屁股打還怡然自樂。

今天有些不同,「鐵蜻蜓兒」上除了一箱箱的物資外,還走下了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

孩子看到有年輕帥氣的叔叔,更加撒歡,一個個推著擠著往年輕人身上湊,更有甚者,還把細心熨燙過的衣襬當做了面紙,一大把鼻涕抹了上去。

孩子靦腆的衝著年輕人露出了個缺門牙的笑容,天真無邪的樣子映在墨鏡上。

年輕人只想一耳光抽的他連娘都不認識。

喵的,老子新定做的高奢啊!

姜染色眼角抽抽,心裡直呼後悔。

為什麼要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啊!

這位跟姜染墨起碼分相像的姜家老三,不得不把心愛的衣服留在直升機上,只穿著一件襯衣來到村裡。

女生一身樸素的碎花衣衫,據說是老潘頭的老伴王奶奶壓箱底的存貨,白皙的腳丫踏著雙家用拖鞋,隨意的坐在石墩上看著孩子們在空地上玩耍。

不施粉黛,卻不妨礙傾城的容顏,不修篇幅,卻難掩與生俱來的氣質。

姜三少爺來到身前,忍不住嚥了口唾沫。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高階的食材,往往只要用最樸素的烹飪方式,呸呸呸...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就算他名字裡帶了個色字,平時作風也確實那啥了點,但也實在不敢把眼前這位活祖宗比做食材,反倒是說話都多加小心,生怕冒犯到對面,自己吃不了兜著走。

只是這粗布衣服洗了又洗,關節的位置已經有些發白,實在是寒磣了點。

「小祖宗啊,這陣子過的可還好?哎,不是我說您,上次送來那麼多衣服首飾,您哪怕隨便挑兩件也行啊!總是穿著這身邊角料做什麼?」

多美的可人兒啊,這麼,當真是暴殄天物。

女生美眸輕抬,瞄著這位被稱為漓城「四大惡少」之一的姜三少爺,也不見什麼多餘的動作,姜染色瞬間就覺得自己在女生面前矮了一截。

這是氣勢上的壓制,是身為個純種花花公子的姜染色死都彌補不來的差距。

姜染色滿頭大汗,天知道這種窒息的壓制還要持續多久,但他也只能咬牙硬挺,自認倒黴。

好心都當做驢肝肺

,靠!

還好,這份壓制並沒持續太久,就當姜染色覺得自己要堅持不住時,女生收回了目光。

姜染色瞬間感覺身上壓力一輕。

「好意心領了,只是無功不受祿,這句話不知三少爺可否聽過?」

女生美眸古井無波,說起話來也一如那張俏臉一樣的清冷,指了指身上的衣服:「這一套是我給潘爺爺孫女補習換來的報酬,所以穿的心安理得,可姜家不欠我什麼,反倒是這陣子為了我的事,連累的姜三少爺到處奔波,讓我怎麼接受一箱子價值連城的珠寶首飾?」..

美人如玉,奈何美人太刻板。饒是姜染色在哄女人這方面巧舌如簧,也是無奈的嘆了口氣,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