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帝辭手頓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時,水綠色長衫的少年一手將地上的小公子,抱進懷裡,帶著敵意的瞧了他一眼,像護食的小狼崽將那沾滿血汙的小公子,往懷裡顛了顛。

帝辭覺得好笑又莫名奇妙。

他怎麼會跟少年一樣,對一個男人有興趣,沒理那日蘇,拂袖朝庭院中身受重傷的黃衫少年走去。

看著半跪在地上,捂著劇烈疼痛胸口的陌離,帝辭俯下身子溫聲問:“還能起來嗎?”

“嗯。”陌離點了點頭,忍著疼卯足了勁,皺著小臉站起來。

站是站起來了,卻搖搖晃晃的站不穩,看著自家主人,染血的唇角露出一如既往的陽光笑容,好讓他安心。

但還是栽了下去。

“陌離…”帝辭驚呼一聲,波瀾不驚的臉上,顯然驚了一瞬,骨節分明的手迅速朝少年伸過去,卻因為同樣身受重傷抓了個空。

眼看著少年的頭就要磕在鵝卵石地面上,呼吸也跟著停滯一瞬。

那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下一秒,一雙細嫩的小手將陌離的頭穩穩托住。

是攬月。

她明顯是跑的急切,小臉通紅,接住陌離的那一刻,胳膊也被鵝卵石磨破了一層皮,白皙細嫩粉肌膚血淋淋的人。

可她像沒有感到疼痛一樣,滿眼都是少年的模樣。

攬月小心翼翼託著少年的頭抬起來,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小小的身子愣是將黃衫少年拖拽著站了起來,用身體當做依靠,讓他側身倚靠著自己,有個支點。

女孩的個頭堪堪才到少年胸口的位置。

陌離怔愣的偏頭看她,有些沒反應過來,再看到那雙隱忍到通紅的眼睛,他的心一緊,裝作無所謂,身受重傷根本不疼的樣子,半開玩笑道:“小丫頭,不是讓你在家待著嗎?怎麼這麼不聽話?我的話不聽,公子的話你也不聽了嗎?”

聽著句句都該是質問,少年的語氣卻低啞又寵溺。

攬月越是知道他逞強的性子,就越心疼,泛著漣漪水光的雙眸看他,想問聲疼嗎?

也只是張了張口型,沒有發出聲音,眼眶裡的淚水在湧動。

受了傷能不疼嗎?

只是她的心也像針扎一般疼的不像樣子。

但他既然有意隱瞞,不想讓自己知道。

那就不知道吧。

攬月垂下頭將淚水強憋回去,眼圈更紅了,嘴硬道:“閒來無事,出來走走,路過。”

清冷的聲音此刻帶著幾分難以捕捉的哽咽。

下一秒,攬月看向面色慘白的墨袍男子,擔憂道,“公子,還好嗎?為什麼不讓死侍……”

帝辭出言打斷道:“無礙。”

庭院中人數不少,他可不曾想過如此大張旗鼓的將死侍擺在他們面前,弄的人盡皆知。

司徒離的主子究竟是誰尚未可知,更不能打草驚蛇。

能晚一天暴露,在別人那總歸是多了條退路。

更何況這上千名死侍還有更重要的用處,譬如他謀反失敗,也好趁敵人沒有防備,護送陌離他們二人活著離開。

“冒犯了。”攬月說完,便伸出另一隻手攙扶著帝辭。

公子都要站不穩了,還和陌離一樣嘴硬。

“不必,你扶著他就行。”帝辭胳膊往後一撤,避開她的手。

攬月見公子如此抵抗,便沒再說什麼,只是扶著少年,讓自己站在二人中間的位置,若是公子站不穩,自己還能扶一把。

臨走時,帝辭偏頭瞧了一眼正堂中少年懷中的小公子,再往正堂房簷上看,天邊的晚霞漫上一層又一層橘紅色,似是在訴說,陰鬱已然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