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辭猛地抽出手,往旁邊站了站,眉頭一蹙,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抵住激動的黃衫少年的頭,沉聲:“站好。”

“主人,你快說嘛……”

陌離帶著小孩子撒嬌的語氣。

帝辭最受不了他撒嬌的樣子,太噁心了。

“好好說話。”帝辭無奈繼續道:“不是我,是給流觴準備的。”

陌離驚呼:“啊?”

“流觴看上花祈安了。”帝辭見那少年不往前湊了,這才收了手,走到桌前坐下。

帝辭的腿很長,坐下時腿要往前伸著。

用手抵著頭,一副倦怠的樣子,似要睡過去,就連眼前連連驚呼的少年,都沒能讓他提起精神,只是眯著眼看向陌離的目光裡,滿是寵溺。

“花祈安???”

“河月城遇到的那個小公子?”

“流觴小姐看上他了?!!”

“是她自己說要嫁給他了?”

陌離一堆的問題,突突像開機關槍似的一個又一個丟擲。

怎麼會呢?!!

公主不是喜歡主人嗎?

難道移情別戀了??

流觴總是私下朝他打聽帝辭的事,小到柴米油鹽,大到日常起居,都要問他一遍,是個人都能看的出來,流觴喜歡帝辭,喜歡到了骨子裡。

可主人就是看不出來,也感覺不出來,在陌離看來帝辭就是塊木頭,不會有任何女人能讓他動心,他也從不接觸女人,就算被千萬少女追著趕著求愛,主人也能一句話讓萬千少女放棄。

主人當時深受其擾,對外竟然聲稱自己有頑疾,不能生育,一句話便讓堵到門口的萬千少女,滿心滿眼皆是遺憾卻也都散了。

陌離一度佩服自己主人是條漢子,為了一輩子單身,無所不用其極,效果顯著。

“嗯。”帝辭闔上眸子,睏意翻湧,慵懶低沉的擠出一個字眼,便覺得周圍一切都安靜了。

“主人,流觴小姐不是一直喜歡你嗎?怎麼會……?”陌離自顧自的說著,突然想到公主叮囑過不讓說,迅速捂上嘴,慌張的望著桌前清貴的男子。

見那男子沒動,沒說話,陌離湊近了些,聽到那均勻的呼吸聲,暗自鬆了一口氣。

這條尾巴,極為狡猾,主人繼續服鈴蘭毒,就是為了將人引出來,每晚都被疼痛折磨的整宿整宿睡不著覺。

眼下,終於能睡個安穩覺了。

陌離蹲下身,雙手捧著俊逸的小臉,抬眸望著帝辭。

眼前的男子,明明是被暖色調的燈光勾勒著眉眼,卻依然是鋒利冷峻的,沒有一絲溫度,眉頭似乎一直是皺著的,睡覺都睡不踏實。

他見過主人丰神俊朗,翩若驚鴻少年郎的樣子,也見過主人第一次殺人的樣子,直到現在陰謀算計,殺人如麻他都見過,只是每每到了深夜,主人才是脆弱的,那本冷酷無情的樣子,眼角眉梢都是淒涼孤獨。

主人的心就像是一座陰暗的孤島,他曾想用自己的熱情,大大咧咧,陽光開朗的性子,去感染帝辭,最終是失敗的,那個丰神俊朗的少年郎,在義母從涼州城跳下去的那一刻,就死了。

他無比希望,能有一個人會成為主人那座孤島裡的太陽。

只是眼下看來,這一生都沒可能了,主人親手將月老牽的紅線,悉數斬斷。

外面的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陌離小心翼翼的攙扶起帝辭,腳步穩健有力,看起來毫不費力。

那黃衫少年終是撐起了比自己高一頭的帝辭,就像當年孩童時的帝辭,牽著小乞丐的手往家走,替他撐起了一片天。

陌離將帝辭輕手輕腳的放到床上,蓋好錦被,僅用氣聲道:“哥哥,你看,我長大了,不再是需要你來保護的小孩子了,相反的我也能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