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哈昌兵敗連川港,回到幽州城一清點,帶出去五萬人馬,卻丟了八千人在湖嶺,出征前信心滿滿要報仇雪恨,沒想到,都沒跟仇人杜愷打個照面,就灰頭土臉的回來了。世子把自己關在營中許多天也不肯見人!就連宋金德親自去求了幾次也沒見上。這時,宋金德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憂心了。先前自己兵敗後,在世子面前抬不起頭來,這回世子也敗了,這往下的戰事,自己在營中也不會太過被動!可是話說回來,面對來勢洶洶的大津軍,自己連敗兩陣,這如何能跟大興城裡的吉克哈交代。再者,連川港前湖嶺一戰,好像把世子的精氣神給打沒了。這往後的戰該怎麼打啊?

宋金德想來想去,他下了狠心,決定還是提前把底牌翻出來!

在洛邑城外,與大津西路軍對峙的是蘇哈昌手下一個叫木圖的頭領,五十歲上下老成持重,身寬體胖,密密的絡腮鬍連著鬢角的髮絲,給人一種滿臉是毛的感覺。他奉命領著一萬人馬守在洛邑到西原城中間的官道上。可以說是一眼盯著孫望庭,一眼看著高繼勳和李敢。

申國發自草原,本來自身的兵力就不多,滿打滿算也就能湊出這二十萬鐵騎再加十萬步卒,因此,自佔了大津朝的北方,申國便強拉當地漢人和戰亂中的散亂士卒來當兵。當然,這些人從根本上得不到申國朝廷的信任,比如,這次戰都打到幽州城了,倪昌時的五萬人馬卻被留在了大興城守城,不敢派到陣前。其他的漢兵基本上都在其他行省作守備,這前半個月不是逃就是降了,就還剩木圖手上的這一萬來人,這些人的家都在北直隸,所以就只能隨著木圖到了西線對付高繼勳他們了。

不過,宋金德本也沒打算讓這一萬人打硬戰,死扛大津五萬人馬。宋金德是把眼光放在了孫望庭身上。這天夜裡,木圖營裡的一個信使悄悄敲響了西原城的大門。

早在玄素清的大軍開到幽州城外一線之前,宋金德就與孫望庭暗通款曲了,只是礙於孫望庭對於合兵對抗津軍的態度曖昧,才沒有達成正式的聯盟,宋金德知道孫望庭是在觀望,看兩軍誰佔了上風就出兵幫誰。沒想到,申軍的前兩戰都損兵折將了,本來宋金德都不好再厚著臉皮去拉孫望庭了,可是,玄素清的過度自信卻給了宋金德機會!

乍看之下,西線並非幽州戰局的決勝之地,但,西線卻始終有孫望庭這個第三方勢力虎視眈眈,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跳出來咬誰一口,所以,當然也就蘊含著巨大的變數!宋金德暗笑玄素清百密一疏,有如此干係重大的洛邑城,只派了五萬人馬。雖然,還有人馬從蜀中小道進逼長安城,但明眼人都知道,蜀中小道走出來的那點兵力,根本就威脅不了西原城,也就是說,靠著玄素清手下的西線軍,根本就看不住孫望庭!

木圖的使者很快就見到了孫望庭,他把宋金德的親筆信交給了孫望庭,孫望庭還是沒有立即表態,他讓屬下先安排使者去驛館休息,自己就趕忙拿著宋金德的信回到府上,跟非格商量了起來。

非格開啟宋金德的信看了起來,信中寫道:

望庭吾兄,金德曾聞明智者,以時務為利之趨,是故,君子斷不立於危牆之下。

兄天挺人豪,昔舉大義之劍斬桀紂之運,怎奈周武早逝,兄困守西原,世人皆以贅疣之語置兄,唯金德知兄枵腹重研之困!兄不棄故主舊地,是以忠義之舉全昔日君臣厚遇!然,兄此舉,西以戈矛戎馬仇我大申,南以反賊之面苦鬥舊津。兩面豎敵,不亦危乎?

弟投申多年,深感天恩浩蕩,百官拜服,吾兄望庭,倘肯易心,率師直擊你我共敵,則同道者當共圖天下,金德願揚鑣叩海,助吾兄登高望津。若兄難棄前嫌,他日金德願負荊上門,以解吾兄之恨!然兄萬不可斂弋自守,坐觀兩虎之爭,此吾兄終為勝者之敵!西原之地恐也難成安居之所!

兄若能慷慨相助,金德必奏得我主,將西固之地永世封與吾兄,屆時東西各歸,斷不失鴻溝之約!不然,日後兄必將躬身敵刃之下,浮生寄之海若,又西原貧險,餉軍之資,不足供苞苴。亦非長久之道,望吾兄高明裁之!

待非格放下手中的信,孫望庭忙問道:“這信上說了什麼?”

非格微微一笑說道:“沒啥新鮮的,就是勸將軍投降唄!要是肯幫他,說以後能把西原各地封給將軍!”

孫望庭聽了非格的話,恨恨地說道:“孃的!他宋金德要去給那些放羊的當乾兒子,還非得拉上老子!呸!”

非格若有所思的嘆了口氣說道:“唉!將軍,不過這姓宋的倒是說對了一件事!”

“什麼事?”孫望庭問道。

“咱們不能再這樣坐山觀虎鬥下去了!咱得有點動作了!”

“這話怎麼說?”

“姓宋的說,要是咱們再‘斂弋自守’下去,就必為勝者之敵呀!就是說,兩虎之間的勝者到時候一定會轉過頭咬咱一口的!”

孫望庭聽著非格的話,不由的伸出右邊的無名指,開始在額頭上來回擦了起來,嘴裡說著:“這個?這個,那咱們幫誰?總不能幫那個津軍吧,在大津朝老子永遠是個反賊!”

“至少眼下不是時候!”非格說道。

“是吧?”孫望庭想了想又說道:“可那個申國也不行啊!那個宋金德跟我向來不和,再說了,沈三金、馬雄才就是在被宋金德那廝誆騙得降了申國,後來怎麼樣了?死無葬身之地了!我,我可不想這樣!”

“將軍,我看,我們誰也不降,誰也不幫!咱幹咱們自己的!”

看著非格閃動的大眼睛,孫望庭追問道:“這話怎麼說?”

“將軍,他們兩家一個想保住幽州,一個想拿下幽州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