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不下葉不凡,朱雀又翻過城牆進了城,來到了他們下榻的春風客棧。來這家客棧入住的時候還不覺得什麼,覺得不過是伏纓所言,春風得意馬蹄疾之意,然則此刻在夜色中,夜風搖晃的燈籠下,再細看那春風二字,似乎有了新的感悟,比如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又如暗香留不住,多事是春風。唉,同時春風二字,真是什麼心境看來是什麼含義了。

他先到了葉不凡的房間中去看,葉不凡還沒有回來,自己自從這裡離去,到出城,到和蕭孟勾魂等人談了半天話,吃了些牛下水,喝了兩杯酒,再回到春風客棧,少數也有一兩個時辰了,這小子究竟去了哪裡?

離天明還有些時辰,朱雀回了自己房間,準備趁天亮前好好休息休息,對於那些暗中準備刺殺他的人,他忽然又不緊張了,也許是太疲憊了吧。

進了屋子,他就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朱雀立刻閉住呼吸,難道在他出去的這一段時間,有人在他屋子裡做了什麼手腳?噴了毒煙?黑漆漆的房間內,彷彿一個擇人而噬的野獸,若是敵人用這麼濃這麼香的毒煙,以為能夠毒倒他朱雀,那真是笑話奇談了。

若非如此,又是何人留下的這香味呢?

就在他驚疑不定的時候,房間內忽然傳來嗤的一聲,一道火光劃破了黑暗,點燃了案子上的油燈,在桌子旁,坐著一位千嬌百媚的美人兒,手裡拿著一個北京筒子衚衕裡著名的王小二火摺子,纖手輕搖,搖熄了火摺子,用一水萬種風情的眼光看著朱雀。

在這溫柔的夜,安靜的房間裡,期待一個好夢的朱雀,看到這麼漂亮的美人兒出現在自己的房間,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繾綣旖旎的風光,他已經過了那種一見到美貌女子就會想入非非,就會衝動的年紀,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狐狸精。

特別是方才剛剛見過黑白無常,見過勾魂使者,一時間他想到了很多。

這名女子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眼光裡孕育著無邊的春情,若說眼睛會說話只是文人的一種誇大,但朱雀卻從她的眼睛中看出了許多話語,這是一雙脈脈含情的眼神,也是能夠傳送秋波的眼神,朱雀在一瞬間的呆住以後,回過神來,僅僅一瞬間,卻彷彿過去了很久,他問道:“你是何人?怎會在我的房間裡?”他也立刻明白了屋內香味的來源,並不是什麼毒煙,而是這名女子身上的香味,也可以說是另一種毒煙,讓人沉迷和沉醉的毒煙。

這名咯咯一笑,說道:“我叫夏彌煙,我在這裡,就是為了等你呀。”

朱雀禁不住暗叫我的媽,這名叫做夏彌煙的女子,不說話還好,一說話,似乎就連話語中都帶著勾魂攝魄的引誘之意。他硬起心腸,不為所動地問道:“等我做什麼?我又不認得你?”

夏彌煙說道:“我聽說你很厲害,就像來看看你,一見之下,果然是人中龍鳳,人家有些不忍心了。”

這話破有些挑逗的意味,但朱雀迫自己想起伊雪,伊雪果然是一盆雪般的人兒,想起她,朱雀強自剋制的情潮像是被兜頭蓋下的冰雪,立時恢復了冷靜,他又問道:“不忍心什麼?”

夏彌煙說道:“不忍心殺你!”

這句話立刻讓朱雀所有的剋制立刻灰飛煙滅,因為他已經不需要壓抑,人也恢復了清明,這名女子就是前來刺殺他的人,心底深處一些什麼莫非真有人暗中看上了自己什麼的,全都變成了爐火上的一片雪花,無影無蹤,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後說道:“真沒想到,來殺我的竟然會是一位這麼漂亮的女子,若我真被你得手,我一定不覺得冤枉,是在你手裡,總比死在一些陌生醜漢手中要好,不是說什麼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麼?”

夏彌煙微微一笑,接著又嘆了口氣說道:“你說話很招我歡喜,唉,人家該怎麼辦才好呢?”

朱雀微笑道:“你來殺我還要這麼犯愁,乾脆就不要殺我得了,殺了我有什麼好?搞不好還會濺上一身血。”

夏彌煙搖了搖頭:“我不怕血,我怕的是要是我殺了你,我們蝴蝶教以後恐怕就難以在中原立足了。”

朱雀一驚:“姑娘原來是蝴蝶教的?怪不得怪不得。”

夏彌煙問道:“怪不得什麼?”

朱雀說道:“怪不得你這麼好看,蝴蝶教,教派的名字就很好聽,若教中都是相貌醜陋的人,未免就有些名不符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