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採蓮之所以為他是被誰殺死的,而不是問他是怎麼死的,那就是出於他對百里潛形的瞭解,以百里潛形這種人,正當盛年,內功精純,別說會得什麼不治之症,只怕就連普通人會得的尋常風寒也不會有,自然不會因病而死,而他仇家遍地,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人殺死,所以她才這麼問。

朱重陽雖然一時不知怎麼回答,卻在心中暗自佩服她的聰明過人之處。

伏隱和葉乘風也是你眼望我眼,一時都沒有說話。

慕容天池沉聲道:“是我殺的。”

何採蓮抬起頭來,狠狠地看著慕容天池,慕容天池臉上依舊是那種亙古不變的古井不波的神色,並沒有因為她的仇視而憤怒或者生氣。

朱重陽這才看到何採蓮臉上因為流淚而衝開的一些胭脂水粉,他沒想到何採蓮一個人住著這樣的山谷中,也會化妝打扮,也不知道給誰看,畢竟女為悅己者容,而她一個人獨居,又是為了誰?難道是為了百里潛形的隨時到來?

而這種裝扮,顯然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化好,不可能在何採蓮發覺他們進入山谷時才匆匆化就的,所以他才心生感觸。

沒過多久,何採蓮又嘆了口氣道:“你一臉正氣,看來殺死潛形也不是用什麼卑鄙手段,既然他都不是你的對手,我一介弱女子,又能拿你怎麼樣呢?”

眾人都想不到她之前哭成那樣,卻這般拿得起放得下。

伏隱道:“我們殺他,也是迫不得已……”

何採蓮沒有理會他,而是問道:“潛形既然已經死在你們手中,你們來到這裡,又是為的什麼?難道要將我也給殺了不成?”

朱重陽搖了搖頭道:“我們殺百里潛形已是迫於無奈,又怎會再向你這隱居山林,不問世事之人動手呢?”

何採蓮冷笑道:“聽你這麼說,你們倒還有些公德心,只怕你們也不過是自詡俠義中人,實則和其他人又有區別呢?”

伏隱愕然道:“自然有區別,我們做事都是為的自己的本心,懲強除惡,造福百姓,為何在大姐眼中就成了自詡俠義之人?”

何採蓮道:“你們所謂的俠義本心,不也是自己行事的規範麼?懲強除惡?說得倒好聽,就像殺鷹救兔,兔子雖然活了下來,老鷹卻死了,老鷹天性以捕食兔子為食,它又有什麼錯了?”

朱重陽知道她將的是佛經上的一個故事,說是佛祖救了兔子,鷹卻不免餓死,因此在老鷹的質問下,佛祖割肉飼鷹,意指眾生平等,可是何採蓮在此時講這個典故,顯然不懷好意,她對幾人殺死百里潛形感到憤怒,想要報仇卻又力有不逮,因此便想從歪理邪說上讓他們幾人心生愧疚,認為就算百里潛形有什麼過錯,他們也是不該殺的。

一旦陷入這種死衚衕,鑽入這個牛角尖,他們以後都休想再心安理得地對付什麼壞人。

因此朱重陽當機立斷地對伏隱道:“不要再跟她爭論了,她擅長詭辯,你我都不是她的對手,不要做無謂的爭吵,想想咱們是為什麼而來的。”

伏隱聽朱重陽說得鄭重,心中凜然,忙對何採蓮道:“不錯,爭論這些沒有什麼意義,咱們還是說說百里潛形吧。”

聽到朱重陽對伏隱的勸說,何採蓮不免要重新看待朱重陽,她想不到朱重陽竟然能猜透她的心思,她本來想要繼續爭論下去的,但聽到伏隱提到百里潛形,她才說道:“在你們要詢問百里潛形的事情之前,我想知道你們問什麼要來找我打聽他的事?”

朱重陽看得出她對百里潛形的感情很深,便如實說道:“我們只想知道他的兄弟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