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九成看著柳白眉和厲鋒寒,兩人略一點頭,表示可以將當年的事說出來,汪九成這才開始娓娓講述起當年發生的事。

那是在二十多年前風雪交加的一個冬夜,彼時的汪九成剛剛當上丐幫幫主沒多久,剛滿三十歲的他行走在江湖間,總不免會有種意氣風發的感覺。

這天夜裡下了大雪,汪九成棲身在一所破廟當中,晌午的時候他在附近的村子買了些酒肉,準備一個人吃喝一場,然後睡一覺,傍晚再去丐幫分堂借個宿,結果傍晚醒來,發現天上下起了大雪,此時趕路不免會淋得一身是雪,且地上泥濘難行,汪九成便放棄了趕路的打算,決定在破廟裡再住一夜,到了明日雪停再走。

償若是在晌午時得知走不了,那頓酒定然會省點喝,不至於到現在酒也沒有肉也吃光,嘴裡淡出鳥來。

他倒不是不能忍受一頓飢餓,就算兩天不吃,他也能忍得住,只不過沒有酒喝,孤寂的夜晚如何度過?他越想越覺得嘴裡發乾,找出午時喝完酒的酒罈子,往嘴裡倒了倒,只倒出三兩滴酒來,他心中苦笑,知道自己最是愛惜酒,不會浪費,因此中午早將酒喝得一乾二淨,能倒出這麼兩三滴,已是運氣,他又開啟自己隨身攜帶的酒葫蘆,裡面也是空空如也。

嘴裡沾了些酒味,汪九成的酒蟲更是往他心裡直鑽,他尋思著即便衝風冒雪出去,也要弄些酒來,否則自己會被酒癮折磨得發狂。

下定了決心,汪九成用肩扛著他視如珍寶的一根花瘤棍,花瘤棍的的盡頭自然吊著他的酒葫蘆,他冒著風雪,深一腳淺一腳地向距離破廟有七八里地的村子趕去。

走到半途,四面全都是白茫茫的雪,遠處的山,附近的樹,全都被大雪覆蓋,雖然天近黃昏,但白雪反射著微光,使得天地間並不如何黑暗,汪九成走著走著,忽然感到自己似乎迷了路,畢竟在這大雪皚皚的世界,到處看起來都一樣,中午的酒勁還沒散盡,汪九成看著遠處有一片高些的地方像是村子裡被積雪覆蓋的房子,連忙向那邊走去。

來到左近他才啞然失笑,原來這裡並不是村子,而是一片桃林,大雪太大了,竟然將桃林全都遮蓋起來,汪九成正要離去,忽然發現在桃林旁似乎又一件奇怪的東西,好像是誰將一個巨大的木箱子搬到了這裡。

汪九成來到這個巨大的“木箱子”旁邊,他將木箱子上的積雪一掃,駭然發現這哪裡是什麼大木箱子,分明是一架馬車的車廂,只不過車軲轆不見了,拉車廂的馬匹也不見了,只有一個方方正正的車廂,就連車轅也斷了一根,這才讓他有此誤會。

一個車廂怎會倒在這裡?

莫非有什麼人發生了意外?

汪九成看這車廂的用料以及裝飾,看出這是位有錢人家的馬車,更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汪九成酒意醒了大半,他掀開車廂的帷幕,看到裡面有個婦人抱著一個嬰孩,似乎是母子二人,汪九成一碰兩人的肌膚,觸手冰涼,顯然已經死去多時。

這裡是什麼地方?汪九成四處瞭望了一會,感到就算自己沒有來過這裡,這裡距離自己午間打酒的村子也不會有多遠,而晌午時還沒有落雪,如果當時四周有什麼歹人行兇,自己不會一點動靜都聽不到,因此他斷定這架馬車車廂翻倒時當在午後,而這婦人跟孩子之所以渾身冰涼,並不是死去太久,而是因為此時天寒地凍之故。

看著這對枉死的母子,汪九成感到十分憤怒,究竟是誰會對這樣一位婦人和孩子下手呢?

江湖上有言,禍不及家人,償若這婦人的男人,也就是孩子的父親跟誰結了仇,仇家向男子尋仇就是,又怎會對婦人孩子這些無辜之人下手?

償若汪九成當時在場,無論下手之人是誰,汪九成都不會饒了他。

大雪依舊在下個不停,汪九成將倒翻的車廂給抬了起來,他在四周查探,看到了不遠處已經斷折的車軸和木輪子,再遠一點,雪地上的隆起處,汪九成發現了一匹倒斃的馬,事情已經顯而易見了,這架馬車慌不擇路地跑到了這裡,結果不是被仇人伏擊,就是被人攔截下來,趕車之人不知去向,車廂裡的婦人孩子不行喪命。

汪九成一時忘了喝酒的事,他來到車廂後面,準備將婦人和孩子拉出來埋了,畢竟他們枉死已是有冤,再曝屍荒野的話,更是令人心中難安。

這婦人和孩子身上衣服都是用華貴的布料縫製的,看得出他們家境不錯,然而不管是窮人還是富人,在喪命之後都再無區別,都是將化作塵泥罷了。

就在汪九成將兩具屍首從馬車上拖下來時,遠處一道吼聲傳來:“住手!”

汪九成愕然看去,只見一道身影極速地向他這裡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