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堡鎮以北二十多里地外,果然有好大一座山,遠遠地就能看到,山如伏象,如蹲虎,似盤龍,山上有的地方鬱鬱蔥蔥,林木茂盛,有的地方山石嶙峋,十分醜怪,因為這座山樹林斑駁,好似癩痢頭上一塊有毛髮一塊禿嚕一般,故而當地人都稱之為癩痢山。

而癩痢山只不過是最外面的一座山頭,山頭向西北延綿極廣,乃是祁連山的一座分支。

三人原本打算徒步過去,但伏纓患者寒毒,李東壁不會武功,二十多里地走起來很慢,範縈懷便僱了輛大車,三人坐上大車,不住催促車伕儘快趕路。

不片晌來到癩痢山的山腳下,範縈懷結算了車錢,這趟車錢比去其他地方車錢貴上幾倍,就是因為聽說山上有劫匪黑風寨的人,範縈懷自然不會將這點錢放在心上,他帶著伏纓和李東壁正要走,馬車車伕卻喊住了他。

範縈懷轉過身來道:“怎麼,車錢沒給夠?”

車伕惶恐地說道:“夠了夠了,只不過兩位還帶著一個孩子,這裡有山匪出沒,我勸兩位若是沒什麼要事,還是別在這裡停留的好。”

面對車伕的好心,範縈懷非但不領情,反而惡狠狠地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就不是山匪了?”

車伕嚇得面無人色,不知如何回答時,範縈懷背起伏纓,哈哈大笑地轉身離去,身後那位車伕嚇得連忙套馬駕車離去。

李東壁對範縈懷的這個玩笑非不感到有趣,反而感到可惡,他責怪地說道:“這人本就擔驚受怕,你如何還要嚇唬他?”

範縈懷道:“你不懂,此人為了多些車錢,就肯冒著生命危險帶咱們過來,足見此人若不是膽大包天之輩,就是容易鋌而走險之人,若是膽大包天,我開個玩笑,也無傷大雅,若是他喜歡鋌而走險,卻又沒什麼膽量,那麼此後再做這樣冒險之事時,就會想到我的話,因此我嚇他一下,對他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他事後若是想明白了,還要感激我哩。”

李東壁瞠目結舌:“這是什麼狗屁理論?”

範縈懷莞爾道:“看不出你這位神醫還會說髒話,咱們走吧,對了,若是遇到了黑風寨的人,你帶著伏纓躲在一旁,看我如何大戰黑風寨的匪徒!”

三人攀過了癩痢山,又馬不停蹄地向深山走去,上次官府企圖剿滅黑風寨,卻連一點劫匪的影子都沒有摸到,所以他們連過了兩個山頭沒有見到山匪,也並不感到失望。

李東壁道:“這麼茫無目的地尋找我看作用不大,這群山中的山頭越來越多,咱們也沒有能力全都找一遍。”

範縈懷道:“那該怎的?總不能就這麼放棄了?”

李東壁道:“你看西南那座山頭,是這附近最高的一座山頭,你不妨上去看看,登高望遠,有沒有什麼線索可尋。”

範縈懷問道:“什麼樣的線索?”

李東壁道:“我怎麼知道,你教程快,看了就回,我和伏纓就不隨你耽擱時間了。”

範縈懷聞言只得先將伏纓放下來,囑託兩人不要在山中亂走,這才展開輕功,極快地向山頭上躥去。

不愧是金手門的高手,範縈懷三下五除二來到西邊這座山頭上,但從山上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樹木,還是看不出什麼,山頭上有一顆參天大樹,高約十多丈,範縈懷又幾個起落上了樹頂,從樹頂望去,終於,他看到距離這裡五六里出的一處山坳中,樹木掩映間似有一點菸飄了出來,只不過這煙還沒出山頭就被山風吹散了,所以在樹下看不到。

有煙的地方必有人,範縈懷記住了方位,從樹上下來,又三步並作兩步下了山。

來到山谷,他卻發現伏纓已經暈了過去,他牙關咬緊,雙目緊閉,儘管是在昏迷中,卻依舊顯得十分痛苦,在他的頭臉四周,遍插著十多根銀針,而李東壁則站在旁邊,神色顯得十分焦急。

範縈懷問李東壁:“他怎麼了?”

李東壁道:“你上山之後,他體內的寒毒忽然發作,身體冷逾堅冰,我怕寒毒傷及他的腦子,所以用銀針封閉了他頭臉上的十多處要穴,以防寒氣上升,損及他的神智。”

範縈懷心道,哪有這麼湊巧的,我這邊剛走沒多久,伏纓就寒毒發作,明明他去西首山頭之前,伏纓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樣,莫不是李東壁故意將自己支開,而對伏纓做了什麼?

讓他去西首最高的山頭打探情況的,也正是李東壁提出來的,因此這不由得範縈懷不生疑心。

所謂相由心生,他心中這般想,臉上便流露出懷疑地神色,李東壁何等樣人,察言觀色也猜得出他是對自己起了疑心,他冷笑道:“你若是覺得我會對令徒做什麼不利之事,不妨一劍宰了我便是,我連黑風寨的人都不怕,還會怕你的誤會麼?”

範縈懷登時醒悟自己誤會了他,他連忙致歉:“是我該死,我心中起了不敬之心,孔子曰,君子眼中皆君子,小人眼裡皆小人,是小老兒心中汙穢,還請先生見諒則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