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禪師太帶著兩人來到昨日和他們相見的屋中,汪九成開門見山地說道:“不知貴庵可有以為臉上都是刀疤的弟子?”

淨禪師太身子一震,不答反問道:“你找她幹什麼?”這句話一說,無異於承認了有這麼一人。

汪九成說道:“我找她自然有事,師太若能請她跟我見上一面,在下自當趕緊不盡。”

淨禪師太臉上露出複雜的神色,過了一會,她竟然沒有答應可也沒有拒絕,而是避開不答,先問道:“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是什麼?”

汪九成說道:“自然還是和康長恨有關。”

淨禪師太臉上再次露出不耐煩的神態:“康施主的事,昨天不是說過了麼?汪幫主身份尊崇,怎的還要來糾纏不休?”

汪九成說道:“這次我不是要見他的人,更非要找他報仇,清淨庵乃佛門之地,在下既然是一幫之主,又怎能不懂這些江湖規矩?”他聽淨禪師太提起他幫主的身份,他也以至辯解。

淨禪師太的臉上神色緩和起來:“既便如此,你想見他,他卻不想見你,也是無用。”

汪九成說道:“見不見他都是一樣,我只想問問康長恨和貴庵之間的關係,希望師太能跟我說說,也好讓我不至於生出誤會。”

淨禪師太盯著汪九成看,似乎想要看到他內心深處,看出他真正的來意如何,汪九成心中無愧,並不避開她的目光,良久,淨禪師太說道:“汪幫主眼中純淨,問這個問題並無私心,也無狡詐,這讓我如何是好?”

汪九成歉然道:“讓師太為難了。”

淨禪師太原本一直坐著,這時卻像站累了,來到椅子旁坐了下來,她身旁放著一杯涼茶,她端起來一飲而盡,將茶杯放下後,她終於說道:“你們想知道的還是康長恨的事,關於他,我的確知道很多,只不過都是極其悽慘的悲劇,令人思之神傷魂斷,我也不知該說不該說,可是若是不說,你們終會糾纏不休,惹出種種誤會來,那便和我們的初衷相悖了。”

汪九成說道:“人活著總要經歷一些悲慘的事,只不過有的人經歷的多,有的人經歷的少罷了,誰也逃不掉,所以誰也不用可憐誰,誰也不用誰來憐憫,我們想知道的,只是真相罷了。”

淨禪師太說道:“汪幫主此言大有禪意,可惜我一時領悟不了,好吧,我就將他的事以及你問過的那臉上有傷的女子之事一併告訴了你罷。”說著,她的眼睛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劉蘇兒,劉蘇兒連忙露出恭敬感激的神色,淨禪師太的眼睛一掃而過,然後緩緩地說起以前的故事。

在十多年前的江湖上,根本沒有四大凶徒,因為這時的四人還都不是兇惡之輩,為首的康長恨,彼時不過是一位希望考取功名的書生,那時他並沒有學過什麼武功,心中所想都是透過讀書來出人頭地。

那一年,康長恨自覺已經飽讀詩書,準備趕考,在趕考的路上,他借宿一家種果樹為生的人家,這家人見他寒窗苦讀,說不定此去趕考,一朝得志,被封個什麼官兒回來,因此對他熱情招待,且不收他分文,康長恨感激不盡,這戶人家姓宮,男主人名叫宮豐厚,原本是個樸實的人,樸實的名字,宮豐厚有一女兒,名叫宮有情,年芳十六,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整日待在果園和家裡,沒有見過什麼世面,聽說家裡住了一位書生,便偷偷過來瞧瞧。

年輕時的康長恨相貌儒雅,談吐大方,行事彬彬有禮,十分惹人好感,兼且他飽讀詩書,正是腹有詩書氣自華,這宮小青一見之下,便心生愛慕,只可惜兩人身份天差地遠,一個是即將平步青雲的才子,一個是沒有讀過書的鄉下丫頭,婚姻講究門當戶對,她爹宮豐厚心知此點,便連一點奢望的念想都沒起過。

鄉下人不避男女之嫌,吃飯時康長恨和宮有情同坐一桌,宮有情不敢直視康長恨的目光,話也幾乎說不出來,宮豐厚說落她:“你平時不是挺能說的麼?怎麼今天變成了啞巴?”

康長恨一見宮有情,便心中大震,有時候傾心一個人,並不需要看對方的身份,也不需看對方的家世,心中便有了無盡的牽念,佛說的有緣便是如此,宮豐厚說女兒沒規矩,康長恨卻贊她“無邪”二字。

原本只在宮豐厚家住一日的康長恨,又找了理由多住了兩天,就是在這兩天裡,兩人私定了終身,不過宮有情卻深怕父親不答應兩人的事,而康長恨則自卑身世,他對宮有情說道:“等我前去考中了,我便來給你家下聘禮,下定書,八抬大轎來娶你過門。”

年輕的戀人定下了時日,康長恨帶著一番滿足辭別了宮豐厚,宮有情有父親在場,依舊不敢直視康長恨。

按照康長恨的約定,他這次前去考試,不論中與不中,三個月準能回來。

悲劇就發生在這三個月的時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