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有缺本不想讓他心中愧疚的,可是劉蘇兒如今生死不明,他也不再隱瞞,連忙將左輕語在方鐵扇家中中了毒,劉蘇兒託丐幫將他帶回來,然後劉蘇兒給他用內力驅毒,卻又被壞書生帶著方鐵扇等人趁機前來襲擊,終於壞書生使用毒粉傷了十多名丐幫弟子,衝進屋內,刺傷劉蘇兒,副幫主為了阻止壞書生,結果喪命的經過,跟左輕語說了。

左輕語想不到劉蘇兒原來是救為了自己才受的傷,他怔了片刻,對秦有缺說道:“秦堂主,丐幫對我的大恩大義,倉促之間我也無以為報,而對劉蘇兒兄弟為我做的,我更是肝腦塗地也無法報答,眼下便由我去恆山清淨庵一趟,去請淨心師太過來救劉兄弟一命。”

秦有缺問道:“可是左兄可有把握將淨心師太請來?”

左輕語斷然道:“她若不來,我大不了舍了這張老臉給她跪下就是,再不行,我就舍了這條老命,在她面前自盡,總之無論如何,我都要將她請來!事情緊急,我這便去!”

路小千喊道:“左伯伯,我跟你一起去……”

左輕語打斷他的話:“你回去跟你伯母說一聲,莫要讓她擔心!”

路小千愕然止步,看著左輕語極快地離去,晚上大同府城門關閉,不過自然難不倒像左輕語這樣的高手,恆山清淨庵離這裡有七八十里地,左輕語晚上找不到馬,自然會全城展開輕功過去,這一來一回,可要費不少內力,左輕語剛剛被解了毒,還不知精氣恢復了沒有,只是他感念劉蘇兒救他之恩,什麼都顧不得了,只憑著一口氣,全力以赴。

秦有缺望著他的背影,嘆了口氣,對路小千說道:“左兄說得沒錯,你跟著去也幫不上什麼忙,如今你先回去報個平安再說。”

路小千施禮後離去,秦有缺依然先不去探看自己幫內中毒的弟子,而是回屋去看劉蘇兒,那名老丐正蹲在床前看著。

秦有缺問道:“怎樣?可有什麼動靜?”

老丐點了點頭:“剛才呻吟了兩聲,此後再沒什麼,不過,劉兄弟已經開始起燒了。”

秦有缺心中更是著急,受刀兵之傷後起燒最是兇險,偏偏他又幫不上什麼忙,劉蘇兒受傷極重,壞書生那一刺,從後背到前胸刺了個對穿,能不死已是萬幸,多半還是副堂主陶敬神臨死前阻攔了一下,不然劉蘇兒定然無幸。

想起陶敬神之死,秦有缺的眼睛變得模糊起來,他不願被老丐看到,對他說道:“好生看著,若有什麼變化,立刻通知我。”不等老丐回答,他又走了出去。

這時丐幫分堂外面忽然吵雜起來,原來是出去請大夫的丐幫弟子回來,這夜半三更的,這些郎中都不情願出診,可是丐幫遭遇大難,有人受傷有人中毒,這些丐幫弟子多半是恩威並重,將這些郎中“請”來,他們當然要抱怨了。

秦有缺走了出來,見到剛剛到來的兩名郎中還在掙扎,捉著他們的丐幫弟子都有幫規所限,不能傷害這些不會武功的百姓,可是他們若不出手救人,那些中毒的弟子說不定會有性命之憂,秦有缺不願在此事上耽擱,他走了過去,對那人問道:“先生貴姓?”

這名郎中一邊企圖掙脫一邊說道:“你們這不是強盜行徑麼?乾淨把我放開,不然,我去官府告你們!”

秦有缺本想好言相勸,聞言大怒,他心中本就因為丐幫遭逢劫難而生氣,郎中的話不啻點燃了他暴怒的引線,他伸出瘦骨嶙峋的打手一掌打得這名郎中半邊臉腫了起來,接著秦有缺拔出身旁一名弟子身上的腰刀指著這名郎中說道:“治病乃醫者本分,哪有這許多推脫的?再不老實去看病,我就送你去見閻王爺!”

這名郎中憑藉著一點醫術,博得周圍相鄰的尊重,長這麼大也未曾遭奉過這種待遇,嚇得連話都不敢多說,立刻陪著丐幫弟子去診治中毒的弟子去了,另一名郎中比較乖覺,不用秦有缺再行威嚇,自覺地前去診治。

一名丐幫弟子說道:“堂主,為何不讓這些郎中去看看劉兄弟的傷呢?”

秦有缺嘆了口氣:“劉兄弟傷勢太重,他們也治不了,只能等真正懂醫術的高手前來,我怕他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壞了劉兄弟的性命!”

其後陸陸續續又來了七八名郎中,大部分都是苦著臉過來,寒冬之際,將他們從溫暖的被窩中拖出來看病,他們自然是要不樂意了,不過經過秦有缺的恐嚇,他們都乖乖地去醫治。

中毒的丐幫弟子經過診斷,幾名郎中又在一起研討,最後都一直認定他們中的是腐筋散,一種取自腐爛的毒草提煉的毒粉,毒性十分厲害,嗅之能讓人癱瘓,並無特別的解藥,只能服用些尋常解毒之物進行調理,慢慢調養,約麼旬日能夠痊癒,接著他們給開出了幾種解毒的方子,讓他們天亮後到藥鋪去取。

原來壞書生當時事急,若想從丐幫的蓮花大陣中脫身,唯有這包腐筋散,腐筋散幾乎算不上毒藥,而應歸入麻藥之屬,其他毒藥雖然更毒,但一來量少,二來都是裝在瓷瓶之中,唯有這腐筋散是用紙包著,因此能夠隨手拈來,脫手撒出,這毒藥原本是用於他被正派人士追殺時逃脫只用,如今用來對付蓮花大陣,竟也大派用場,也幸得如此,這些中毒的丐幫弟子方才性命無憂,否則壞書生所用的其他劇毒,又豈是這些庸醫所能診治得了的?

秦有缺收了藥方,又給每名郎中一點診金,讓人送他們回去。

這些郎中見自己是在叫花子窩裡,而且給的診金不過一些銅板,大多數郎中都沒有接,也不讓人送,就這麼匆匆離去,也有兩人怕不收診金會得罪他們,便收下的。

弟子們既然無礙,秦有缺也就放下心來,安慰了他們幾句,讓沒中毒的弟子在四周戒備,防止方鐵扇等人去而復返,這才又回到屋中去看劉蘇兒。

劉蘇兒高燒越來越厲害,燒得頭臉身子發燙,秦有缺坐立不安,不斷去看天色,來回數次,心中幾乎要罵娘,平時不知不覺一夜便過去了,如今有了急事,時間卻彷彿變慢了許多。

終於,在慢慢的煎熬中,東方的天空由黑變藍,由藍變白,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