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婆外表隨時一位年邁老朽的婆婆,可是她的出手比之最靈敏的少年還要敏捷,別說這些獄卒中了毒,就算沒有中毒,也不是她的對手,千面婆如同一隻在眾人間來回縱躍的靈猿,很快將他們全都打倒在地。

伏在水牢外房頂上的莫谷兒低呼一聲“不好!”跟著人就要衝過去,卻被劉蘇兒拉住。

莫谷兒慌道“這千面婆顯然是要去殺我路師弟的,為何不去幫他?”

劉蘇兒說道“且耐心等候一下,我保證你路師弟沒事,最少不會在這老妖婆手中出事。”

莫谷兒不明所以,眼見得千面婆殺了牢頭和幾名獄卒之後,便毫不猶豫地向水牢中衝去,不知更有何人能阻攔住她,心中正搬到忐忑不安提心吊膽時,衝進水牢中的千面婆如同見了鬼一樣,忽然又從水牢中逃了出來,見到這種怪事,莫谷兒更是驚訝地合不攏嘴,他喃喃地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劉蘇兒說道“老妖婆中計了,你看!”

莫谷兒順著劉蘇兒指點的方向看去,只見本應已離去的東廠的人,又從街道兩邊衝出,原來他們根本沒有離去,只是故意做作樣子,好引千面婆等人上當而已,莫谷兒佩服地看了看劉蘇兒,心想若沒有他,自己早已陷入重圍,不知劉蘇兒是怎麼看出他們是假裝離去的。

千面婆的武功和輕功顯然不如壞書生,被幾名東廠的人圍攻,像是一條被圍追堵截的惡狼,來回衝突,卻始終無法衝出重圍,這還是因為東廠的人想要捉豁口,沒有倏下殺招,而且千面婆在圍攻之中困獸猶鬥,東廠的人既然已經佔據了上風,誰也不想一不留神下被她反噬,那便得不償失了,因此他們以圍捕為主,以襲殺為輔,對千面婆進行一場消耗戰。

遠處房頂上的劉蘇兒和莫谷兒兩人看得驚喜交集,喜的是四大凶徒之一的千面婆終於要惡貫滿盈了,在如今的情況下,千面婆已無逃脫的可能,驚的是東廠人中武功不錯的好手人數不少,償若現在陷入重圍的是他們,怕也是插翅難逃,而且這次東廠為了防止千面婆重蹈前轍,在她兩旁的屋簷下都安排好了人手,千面婆即使輕功如壞書生一般高明,也無法歩壞書生的後塵了。

可是東廠的人第一次預料失策,被壞書生上房逃走,這一次怕是犯了同樣的錯誤,那就是還是低估了四大凶徒的實力,就連劉蘇兒和莫谷兒也看走了眼,因為這一次他們不是低估了千面婆,而是低估了他們聯手的威力,這次圍攻千面婆的人當中,忽然有一名東廠的高手倒戈相向,這一招大出圍攻千面婆一行人的意料,登時亂了起來,混亂中夾雜這喝罵“奶奶的,張七兩,你瘋了麼?怎麼向我動手?”

那被稱為張七兩的人一言不發,提刀就向那人砍去,那人哎呦一聲之後,忽然說道“你……你不是張七兩!你是誰?”

這人哪會去搭理他,先是砍翻了幾個打著火把和燈籠的人,接著和千面婆攜手衝入人群中來回衝殺,只因晚上光線昏暗,那被稱為張七兩的人又穿著東廠的服飾,因此東廠的人對其難以分辨,幾個人接連被他砍倒,周圍的人登時亂成一團,如同沒頭蒼蠅,人人都擔心身旁的自己人忽然變成敵人,場面變得失控起來。

千面婆趁著混亂隨著混亂的人衝到黑暗處,等到東廠舉著火把燈籠的人趕到後,已經不見了千面婆的蹤影,只有一團茫然失措的自己人,這些人立刻挑著燈籠在附近檢視,很快,他們不得不承認千面婆不見了。

展倉裡原本也加入了抓捕千面婆的圍攻,只是剛開始,他錯誤地認為千面婆已經是落入陷阱的獵物,絕對無法逃脫,所以不免有些大意,讓手下衝上前,自己留在後面,等到異變突起,他感到不對勁時,自己想要衝過去,卻被手下擋在了外圍,他大聲指揮手下且末讓人逃走,但為時已晚,等到他衝進人群時,也跟著怔住了。

這千面婆又不會遁地法,怎會在頃刻之間消失不見呢?那名倒戈相向的東廠好手又是誰?為何此人忽然發了瘋般向自己人動手呢?

這一幕都被在不遠處房頂上的劉蘇兒看得清楚明白,那倒戈相向的假冒的張七兩定然是千面婆提前化妝好埋伏在東廠裡的內應,在千面婆被圍攻時,那人忽然出來製造混亂,然後趁亂給了千面婆一件東廠的衣服,千面婆在黑暗中將衣服套在自己身上,又戴上了一個面具,然後假扮成東廠的人,竟然沒有被發現。

那名假冒的張七兩也在同時迅速換上另一張面具,兩人就這麼大模大樣地留在東廠的人群中,竟然無人覺察,展倉裡見今晚兩次讓人當著自己的面逃走,氣得暴跳如雷,立刻指揮著一隊隊的人馬沿街搜尋起來,那千面婆和冒充張七兩的人趁機離去。

這一切雖然都被劉蘇兒看在眼裡,但他當然不能下去跟東廠的人點明,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千面婆離開,而無可奈何,儘管他十分痛恨千面婆,並且想要她的命,可心中還是佩服她的應變和勇氣,四大凶徒臭名昭著,能信任千面婆和讓千面婆信任的人不多,那名假冒張七兩的人極有可能是索命坤道。

劉蘇兒暗叫可惜,和莫谷兒兩人繼續觀察著水牢的情況,等候機會去救出路小千,但經過這兩場混亂後,水牢的獄吏和獄卒死了幾人,水牢的防守缺少人手,展倉裡害怕水牢再出什麼事端,竟派遣了一百多名東廠的人看守在這裡。

這麼一來,不用劉蘇兒開口,莫谷兒也知道今夜營救路小千的事情落空,但好在有了這麼一鬧,路小千的性命暫時無礙,至少東廠的人不會再讓人輕易靠近水牢,更別提威脅到路小千的安危了,莫谷兒嘆了口氣,對劉蘇兒說道“咱們先回去再說。”

水牢附近的幾條街上都是來往巡查的東廠侍衛,劉蘇兒和莫谷兒躲躲藏藏地有驚無險地回到了悅來客棧。

在客棧交集等候他們的陝西人早就等待得心急如焚,見到劉蘇兒回來,連忙拉著他回屋問詢,劉蘇兒先是告了歉,表明了沒有將路小千救出,同時告訴了他們今晚發生的事。

章百川等人都不是不講理的人,聽到劉蘇兒說完始末,章百川說道“這事自然怪不得劉大俠,而且若沒有你的警告,恐怕我們此時已經被宰的宰捉的捉,哪還有機會在這裡跟劉大俠說話?這位少俠是?”他們並不認得莫谷兒,看到他和劉蘇兒一路,因此言語間也十分客氣。

劉蘇兒跟他們介紹了莫谷兒的身份,何門何派沒說,只說是路小千的同門師兄,之後劉蘇兒說道“看樣子,四大凶徒有其三都來到了京城,這訊息不假,問題是他們為何要殺路小千呢?”

章百川說道“他們定是受人指使,幕後之人多半和路達遠元帥有仇,以路小千路公子平日的行蹤,不至於會結到這麼厲害的仇家。”

莫谷兒也在一旁點頭同意“我們師兄弟一直在深山中學藝,除了必要採買生活用品外,極少外出,路師弟本人不會惹到什麼人。”

劉蘇兒沉吟一會,然後斷然說道“我原本以為路小千待在水牢中比較安全,現在要殺他的人裡竟然有四大凶徒的人,那麼咱們要儘快將路小千救出來才行。”

眾人都深以為然,可是如今水牢被東廠的人重兵把守,要將路小千救出來,談何容易?大家商量了半天,都不得其法,在東廠的人還沒有遇到壞書生和千面婆等人之前,用六扇門的腰牌趁亂救人還算有一線機會,如今在戒備重重中,再去行騙,簡直就是一場笑話。

最後劉蘇兒說道“明日我在找丐幫的人想想辦法,咱們再在這裡閉門造車也起不了什麼作用,夜了,大夥都先回去休息吧。”

陝西豪傑在這裡沒什麼相熟的人脈,只能唯劉蘇兒馬首是瞻,莫谷兒晚上也不回去了,他住在別的客棧,可是如今外面戒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留下來和劉蘇兒在一間房裡捱了一夜。

翌日一早,劉蘇兒匆匆吃了早點,就去了丐幫分堂打聽訊息。

趙紅袍正在院子裡洗臉,見到劉蘇兒一臉疲憊,忍不住問道“你不會一夜沒睡吧?怎麼精神這麼差?”

劉蘇兒說道“昨夜睡了,但只睡了一個多時辰,多虧了趙大哥的提醒,我們才沒有落入廠衛的圈套。”

趙紅袍一邊用毛巾抹著臉,一邊笑道“看來你還是不死心,明知是陷阱,還硬要去闖一闖,看來昨晚東廠四處抓人,就是你搞出來的動靜吧?”

劉蘇兒搖了搖頭“不是我,是壞書生和千面婆等人。”

趙紅袍訝然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