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中的胡木匠散發出一股股的臭味,簡直比他要用來澆菜的糞水還要臭。

胡阿毛顧不得他爹身上發出的一陣陣惡臭,連忙將他抱了起來,向屋子走去,一邊走一邊喊道:“娘!娘!娘!你快起來!看看……看看誰來了!”

胡阿毛的娘聽到他的喊聲,立刻披著衣服起床,見到胡阿毛懷裡抱著一個人,感到十分驚訝,她連忙點起了一盞油燈,胡阿毛將他爹放在了自己的床上,胡阿毛的娘端著油燈走了過來,看到胡木匠的臉,她手中的油燈驀地掉落在地,碎成幾瓣,屋裡又陷入了混黑。

胡阿毛的娘驚訝地說道:“他……他是你爹……”

胡阿毛點了點頭,也不知道他娘看到沒有,他跟著說道:“沒錯,你沒看錯吧,娘,我看著也像爹。”

兩人像再辨認一下,他們翻箱倒櫃,找到半根牛油蠟燭,點燃後來到床邊,兩人仔細看過,確認無疑,這個叫花子般的人就是胡木匠。

娘倆對望了一眼,先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恐之意,接著漸漸地接受了這個事實,胡阿毛在抱著他父親進來的時候,他能夠感到父親身上的體溫,他又摸了摸父親的手,可以確認是溫的,也就是說,他爹不是鬼混,是人。

只是他現在極為虛弱,又處在昏迷當中。

胡阿毛的娘說道:“你在這看著他,我去給他煮一碗薑湯喝。”

胡阿毛怕父親凍著,他又給父親蓋上了被子,這人若是他爹,他自然不會嫌棄他身上的骯髒和臭味,他定定地看著他,心中湧出了無數疑問,如果他爹沒死,至今還活著,那麼當年被人害死,又穿著他爹衣服的人究竟是誰?

如果他沒死,這一十八年,他又在哪裡?經歷了什麼?為何會這般落拓地在深更半夜回了家?

他腦中一團糊塗,一點都想不出個所以然。

很快,他娘將薑湯煮好,給端了過來,胡阿毛將他爹扶起來,他娘拿著湯匙一口口地餵給胡木匠喝,胡木匠牙關咬緊,被胡阿毛的娘給撬開,灌了幾口薑湯下去,胡木匠在昏迷中喝下了幾口熱湯,逐漸睜開眼來。

胡阿毛的娘問他:“你還記得我麼?”

胡木匠茫然地點了點頭,胡阿毛的娘喜極而泣,她也有許多疑問想要問他,可是又見他十分虛弱,便讓他喝完了薑湯,讓他睡下。

等胡木匠這次睡下後,沒有多久,就傳來打鼾聲,聽到這熟悉的喊聲,胡阿毛的娘這才放下心來,人是胡木匠沒錯,看來當年死的不是他。

娘倆關於此事,議論到半夜,也沒有想明白是什麼原因,到了凌晨,兩人忍受不住睏意,都相繼睡去。

等到早上起來的時候,胡阿毛來到房間中,想問問他爹這麼多年都去了哪裡,又是怎麼過的,可是等他進了屋,卻發現他爹不在屋內。

胡阿毛心中慌亂,連忙將他娘也喊了起來,兩人在院子裡外四處找遍了,都沒有見到胡木匠的身影。

兩人又走出去尋找,連找了幾條街,四處問了許多人,都說沒有看到這麼一個人,還有人說,你說的是不是那個叫花子,指點兩人找到了那個叫花子,可是叫花子雖然同樣頭髮鬍子糟亂,一身臭味,可是卻不是胡木匠。

四周的鄰居聽說了此事,都趕過來詢問,娘倆將昨夜所說的事情告訴他們,周圍的鄰居說道:“莫非是你們做了夢,夢到他回來了?”

胡阿毛和他娘兩人一口咬定不是做夢,若是做夢,兩人也不會做同樣的夢,胡阿毛房間中摔碎的油燈,門外還沒有澆菜的糞水和瓢,以及他娘連夜燒出來的薑湯,這些都證明了兩人不是在做夢。

一名叫做何四的老人說道:“他這是回魂。”回魂,意思就是說,昨晚過來的人是胡木匠的鬼魂,並非他的真人。

胡阿毛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回魂,我摸過我爹的手,他的手是暖的……”

她娘也說道:“若是回魂,為何不早回來?卻等了十八年?我給他一口一口的餵過薑湯,不會是回魂,他一定是沒死。”

何四遭兩人反駁,有些惱羞成怒:“好好好,你們說不是回魂,那他人又在哪裡?”

胡阿毛娘倆都說不出話來,若是他人回了家,為何又走了呢?胡阿毛想了想,掀起自己的被子,床上的一股臭味傳來,他說道:“你們看看,這臭味若非是他帶來的,又是怎麼來的呢?哪有鬼是有臭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