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打完了,薛瑞趕緊回家了一趟。

如今已是初冬,天氣漸漸寒冷,薛瑞在城頭上吹了半天風,隱隱有些感冒的徵兆。

這個時代受了風寒會要命,薛瑞很怕死,所以回家後,就套上了柳氏親手做的棉衣,整個人看起來像只臃腫的熊,頗有點滑稽。

不過,這個時代的人穿衣講究實用性,大部分人都是如此穿著。

見時間還早,薛瑞又去了趟欽天監,見很多天文生都如他一樣,頓時自然了許多。

在檔房轉了一圈,給世業生們安排好課業,又處理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問題,薛瑞這才溜達著進了父親值房。

今天上午,太上皇造反的事就傳遍了京城

雖然這個訊息很讓人意外,但朱祁鎮表現的也確實很像率領瓦剌騎兵衝鋒陷陣的將領。

這幾萬人看著,想替朱祁鎮辯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巧合的是,明軍追擊也先所率這支瓦剌潰兵時,有幾名騎兵在半路遇到了受傷的朱祁鎮。

能幫朝廷救回太上皇,絕對是大功一件,幾人和瓦剌人奮力搏殺,想趁機將太上皇救回。

讓他們沒預料的是,幾人好不容易擊退瓦剌騎兵,將要接近朱祁鎮時,朱祁鎮看到他們,卻像是見了鬼一樣,竟揚鞭縱馬狂奔,朝瓦剌老營方向瘋狂逃去,獨留下幾名明軍士兵在風中凌亂。

返回後,幾名士兵當即將此事稟明石亨,監軍李永昌也在旁邊,聽後頓時如遭雷擊。

作為孫太后心腹,李永昌對朱祁鎮反叛之事將信將疑,但在這幾名明軍騎兵的指證下,這無疑證明了朱祁鎮確實投向瓦剌的事實。

不然,他見到救自己的明軍士兵,為何要打馬而逃呢?

隨後,明廷遣使跟瓦剌交涉,正式確認了朱祁鎮是主動返回大營的事實。

訊息傳出後,不但朝野痛罵,就連孫太后都被氣暈了幾次,哭著罵朱祁鎮是不孝逆子,還說等朱祁鎮回來,要請祖宗家法教訓他。

得知朱祁鎮頭上屎盆子是薛瑞扣的,薛元皓差點被嚇出心臟病,嚴厲批評了薛瑞一番後,並讓他再三保證不再摻和皇家之事,這才放心了些。

“能不能站直了,你這樣子像什麼話?”

看到兒子進來,薛元皓放下候簿,表情不悅的問道。

倒不是他故意找茬,而是薛瑞雙手攏在袖中,活像個在冬日上街溜達的老大爺,哪像個連太上皇都敢栽贓的膽大包天之人?

被父親批評了一句,薛瑞立馬抽出手,邊在房中的炭盆上烤火邊回答:

“這不是冷麼,還是當官好,值房還有炭盆取暖,在檔房裡就只能靠抖了。”

薛元皓瞥了他一眼,好奇問道:“你不是說於尚書回了兵部嗎?今天怎麼不去贊畫了?”

“別提了,於部堂太摳門,值房裡凍的像冰窖,硬是要等深冬了才肯用暖爐,今天在城頭凍了半天,要是再去兵部凍上半天,我肯定得生病,還是晚些再去吧。”

薛瑞想起今早被凍的流鼻涕,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薛元皓在候簿上扣了扣,嘆息道:

“從天象上判斷,今年寒霜要比往年早到半個月,這兩天北方將會大降溫,京城中的災民怕是難熬了。”

“我估摸著,瓦剌也快完了,再等幾天,說不定百姓們就能回家去。”

薛瑞倒是不擔心,相對於災民來說,良鄉那幾萬瓦剌士兵要更難熬些,他們可不像明軍,有足夠的糧食供給,只要天再冷些,瓦剌士兵飢寒交迫,戰力肯定大打折扣,等明軍援軍到來,他們能不能全身而退還是個問題。

在父親房中烤了半天火,見要到了下值時間,這才戀戀不捨去了兵部。

到了地方,于謙值房外有一書吏正在來回踱步,見薛瑞過來,忙上前低聲道:“薛公子,你怎麼才來,部堂他們已經議事半天了!”

“等我?”

薛瑞朝值房望了眼,見裡面有不官員,甚至連石亨都在場,忙問:“不是剛打了勝仗嗎?怎麼來了這麼多文武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