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紫禁城。

夕陽下,金水橋泛著金色的光芒,橋下河水早已結上厚厚的一層冰,橋上的石獅或嬉戲玩耍,或張牙舞爪,默默守護,後面的紫禁城輝煌依舊,一派肅穆莊嚴的氣象。

崇禎是個勤勉的皇帝,早起上早朝,午後還有午朝,晚上回到乾清宮還要批閱奏章,直到深夜。

今日午朝,崇禎便召集了首輔韓爌,次輔李標,錢龍錫等幾個重臣,商議三邊總督楊鶴髮來的加急奏章。

今年陝西大旱,餓殍遍地,流寇四起,什麼紫金梁、八大王、滿天星、一陣風、沖天住、油裡滑、催山虎,還有一個叫高迎祥的,都已經稱王了,號稱闖王。

進入十月,氣溫驟降,天氣冷得直要人命,老百姓挨餓受凍,很多人不是餓死,就是凍死,活不下去了。有人揭竿而起,自然從者雲集,從了賊,至少可以吃大戶,好過活活餓死、凍死。一時間,西北大地上便如風捲殘雲、起事者此起彼伏,眼看賊勢越來越大,已成燎原之勢。

楊鶴採用的是‘剿撫兼施,以撫為主’的策略,剿要給餉,眼下官軍就嚴重缺餉,缺餉的官軍紛紛譁變,搖身一變,成了賊軍的主力,這樣下去,如何得了?

安撫也要銀子,沒有銀子,如何養活大批的饑民?已經就撫的,必然再起,剿不勝剿。

楊鶴的奏章就是來跟皇帝討銀子的,而且刻不容緩。但國庫早就空了,崇禎缺的就是銀子。

事實上,自明光宗被東林黨忽悠和脅迫下取消了礦監、稅使起,大明的府庫稅收銳減,需要用銀子的地方,卻越來越多,崇禎即位之時,國庫早已空得都能跑耗子了。

首輔韓爌看了一眼錢龍錫,錢龍錫嘴角抽了一下,上前一步,奏道:“萬歲,查抄閹黨,倒是弄來些銀子...”

“哼...”

崇禎振衣而起,憤然道:“就知道你們都在盯著那點銀子,你們說,遼東戰事、皇宮內院吃穿用度、官員薪俸、各地賑災,有一樣算一樣,那樣不要銀子?”

錢龍錫退下,首輔韓爌上前,沉聲道:“萬歲,那就只能加徵稅賦一途了。”

“加徵賦稅..加徵賦稅...你們就不能換個說辭麼?”

崇禎目光掃過眼前幾位重臣,心中暗恨,平日裡,這幫子所謂重臣,錦繡文章倒是可以一揮而就,真要讓他們辦事,卻只會玩弄文字遊戲,加徵賦稅,不過是個說辭,隔天有人又會聲淚俱下地苦奏,生民已不堪重負,還得減輕賦稅,崇禎經歷得多了,終於明白,這不過是他們相互推諉的一個手段罷了。

討論不果而終,崇禎皇帝陰沉著臉,回到乾清宮,坐在書案後面,書案之上還有一堆沒有批閱的奏摺,楊鶴的奏章攤開了,放在手邊。

崇禎今年才十七歲,是個少年皇帝,眉頭緊鎖枯坐在那裡,顯得身心俱疲,全然沒有少年人的心性。

“皇上。”

王承恩手裡端著碗白粥走進來,小聲叫了一聲。

白粥乃是用小米加銀耳熬成的,平素崇禎下了午朝,總是要喝上一碗,晚飯前先墊一墊。

王承恩看著愁緒滿懷的樣子,心下暗自嘆息,皇上也是難啊,到處都等著用銀子,國庫卻空空如也,也沒有好辦法。

可皇上不能一直坐在那裡發呆啊,還有好多奏摺沒看,按照崇禎的習慣,這些奏摺沒有看完,他是不會睡覺的,晚上怕是又要熬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