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以來,天氣一天冷過一天,石廟因在西山腳下,風勢更加凜冽,吹在人臉上,如同刀割一般。

流民營,周圍聚集著大批新來的難民,這些人穿著單薄的破衣爛衫,凍得瑟瑟發抖,一臉的風塵,一看便知是剛經過長途跋涉的外地人,跟沙柳那邊的流民不一樣。

郭東剛從梅鎮返來,走在從沙柳到石廟的路上,就被羅漢攔下。

羅漢負責沈家堡的治安,大批外地人趕來石廟,他來檢視一番亦是他的職責所在。

羅漢見到郭東,眉間那道豎紋更深了,這些流民的到來,便是拜郭東所賜。

“郭東,你在梅鎮怎地得罪了梅老爺子?”

郭東奇道:“羅叔說的是梅天佐?”

“還能是誰?”羅漢道:“這些人中間,有不少人是梅家出銀出力,用小船打海州專門運來的,還說讓他們到石廟找你郭大善人...”

郭東愕然,“為何?”

羅漢衝郭東翻了一下眼皮,也不做聲。

郭東|突然記起,他去梅家探望梅天佐的時候,梅天佐確跟他抱怨過,說他不該為流民造房子,世上哪有不掏銀子便有房住的道理,所以,梅天佐就是為了要坑他,特意送流民過來?

郭東脫口道:“梅天佐,我糙你娘...”

“梅天佐他娘入土多少年了,你糙什麼糙?”

羅漢有些詫異,不過他應該明白郭東是在罵人,畢竟問候別人母親的話,古今都差不多,羅漢不滿道:“如今該如何是好?”

“我得去問問。”

郭東嘀咕了一句,黑著臉走到那些人中間,他們老得老,少得少,都是些羸弱,極少青壯,他找幾個人問了問,確有一些人是梅家送來的,但更多的人是跟風、合夥搭船過來的。

他們來自北方,都是家裡遭了災,又沒吃的,只能南下逃荒,要命的是,有人說,更多的人還在來沈家堡的路上。

羅漢的聲音說道:“據我所知,梅鎮那邊也不少,我猜梅天佐是專挑羸弱的送過來。”

郭東又在心裡罵開了,想起梅天佐的那個小妾蕭如玉有些姿色,這一回,他糙的是梅天佐的小老婆蕭如玉。

早前,方立春依郭東的授意,在此地建了二十多座小房子,因為面積太小,說不上是正規的房屋,它們的外形都一樣,好在是磚牆,還有青瓦蓋頂,一家人擠一擠,捱過寒冬沒有問題。

雖然房子不怎麼樣,但規模不小,分成三排,整齊排列,給人規模上的觀感,還頗有些氣勢。

這批人又在房屋周圍,有的人家已經搭起了新的棚子,有的人正在搭,草棚子終歸不如有磚牆瓦蓋的小房子。

時下確是寒冷,郭東身穿裘皮長袍,都不住地打寒顫,何況這些衣著單薄的難民,住在那樣的草棚子裡,很難捱過這個冬天。

羅漢觀察郭東的表情,尋思他還要繼續造房子,便道:“若是你接著造,還會有更多人來,何時才是個頭,你想過沒有?”

“那也得造,總不能看著有人被活活凍死。”

郭東回到路邊,自語道:“只是方立春他人不在,還得找個懂行的。”

“你看我這把老骨頭行不行?”

羅漢立刻道,“你放心,流民挖土方,修河堤,也都是我在管,所以也算是個懂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