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賊船

螢幕中的隊長無奈地笑了一聲，試圖緩解螢幕另一側幾乎凝滯的氣氛，他說道：“幸好，當時大隊長的反應夠快。我直接與宇宙意志建立連結時，自我意識幾乎被沖毀了，但大隊長……還有許多許多的同胞們，他們的光落在了我的身上。雖然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做到的，或許是想要拯救我的心意吧，他們成為了我的‘搭檔’，就像接力建立起了無數條通道，分散了宇宙意志對我的衝擊，才讓我的意識迴歸，及時收手了……不然，恐怕就更難善後了。”

然而，房間裡的所有人都被隊長的敘述嚇得噤聲了。

也就是說，宇宙意志想要透過改造奧特之星，使它成為重啟宇宙的奇點。而實際上，它真的成功了，透過佐菲的手——只是，奧特之星需要一段時間來收集能量，而這個過程被光之國的民眾們合力一起強行按下了暫停鍵。

沒錯，不是終止，只是暫停。

“我能理解宇宙想要‘活下去’的意願，誰都會想要活下去，誰都不想死，我無可指摘。但，我不能回應它，我不能幫助它完成自身的重啟，哪怕只是為了那些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我也只能，無視它的願望。”

“奧特之星的狀態已經不可逆了，所以……我們必須保護奧特之星，保護它，也就是保護了整個宇宙。”

“現階段，我們只能維持現狀。”

說到這兒，佐菲隊長苦笑了一聲：“我把我的同胞們一起綁上了賊船，也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了。正因為大家的努力，我才能在與宇宙意志‘星之聲’保持連線的同時又擁有明確的自我意識，為了避免宇宙意志轉而去尋找其他突破口，我必須牢牢地將它繫結在我身上。”

“因為……這麼說似乎有些自大，一旦星之聲發生了什麼情況，能阻止它……或者說，能夠及時將我擊殺的，我能想到的也只有光之國了。”

“這話或許聽著不好，但確實是事實。”

“我和我的同胞們確實地連線起來了，我的意志不可避免地影響了進入連線的每一個人。這不是我能控制的，由羈絆建立起的聯絡，不是說斷就能斷的……也已經不能斷了。”

說到這兒，隊長似乎意有所指，看了一眼下方的託雷基亞，接著道：“只要是生活於奧特之星上光之巨人都會不同程度地受到我的影響，甚至，包括初生的嬰孩，大隊長說，是我想要守護宇宙，保護世界的心意傳達給了大家，但……我知道那是什麼，我也說不準這是好事還是壞事。這些年，技術局也在盡力推動一些隔離和遮蔽裝置的研究，就是在嘗試能否削弱，或者遮蔽這種影響。”

包括託雷基亞開發的針對靈體的拘束器，以及……

隊長在螢幕右上方開啟了一個小分屏，畫面上出現了一個優幸覺得很眼熟的東西……沒錯，就是隊長剛剛拿出來交給託雷基亞的那條手鍊。

聽到這兒，託雷基亞終於明白過來了，當年他被無名的恐懼侵襲，慌不擇路地逃離了光之國。事後回想，他一直都不明白自己在害怕什麼，那種恐懼又是什麼，現在他終於想起來了——

恐懼的源頭來自腳下。

來自距離自己腳底幾百公里遠，但能夠確實毀滅宇宙的大炸彈。

按佐菲隊長的說法，他的意志透過“羈絆”與所有光之國的生命相連，進而對他們施加影響，讓他們忘記了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但託雷基亞卻從這種影響中掙脫出來了。

託雷基亞大致猜到了其中的原由，也因此，他打算把這件事埋在心底裡一輩子——

因為他真的看到了，而不是從戰鬥記錄或是資料中見到的乾澀文字。佐菲隊長在宇宙意志星之聲的影響下對奧特之星進行改造，那如同神明降世，幾乎失去人形的一幕深深地刻進了託雷基亞的心底。

託雷基亞以為這是他偶然從戰鬥記錄或是資料中看到的，然而實際上，這些他臆想中的“資料”根本就不存在。

彼時彼刻，他心中所想的是，這就是星球力量的偉力嗎？如果泰羅也能變成這樣……

那該是多麼的耀眼啊。

事後，託雷基亞的記憶和其他人一樣逐漸淡去，然而他腦內卻留下了一個模糊的印象，那是一個願望——希望自己能開發一種武器，或者輔助道具，讓泰羅也……

或許是因為這個願望過於強烈，於是，連帶著那天目睹的景象，一起模模糊糊地藏進了託雷基亞的潛意識中，這讓他雖然抓不住違和感的正體，卻總覺得光之國哪兒哪兒都不太對勁。

這種違和感，在今天終於落到了實處。

這讓託雷基亞多少有些感慨，實際上這個願望他已經實現了，輔助道具也開發完成了，只是沒能復刻佐菲隊長那種誇張的偉力……也做不到，畢竟無論是佐菲，還是星之聲，都是獨一份的，不可複製，也無法再現。

再說，他又不想毀滅世界，也沒空去做這些無聊的事了……丘次尤拉星的環境治理工作，到現在，就連規劃都還沒有啟動。

託雷基亞低頭看了一眼安穩地躺在他的臂彎裡，快樂地吐著泡泡的斯納克。

“……”

嗯，治理丘次尤拉星是為了……為了把自己身上這些難看的“紋身”給洗掉。

託雷基亞在心中暗道。

“但是，大隊長也在這中間看到了風險。”佐菲隊長接著說道：“將這麼多人拖上賊船，是為了我、奧特之星以及宇宙的存續，理想狀態下，只要這艘船能穩定航行，大家都能相安無事，那也就意味著無人可以下船，以及……一旦發生意料外的狀況，就是全軍覆沒。

“星之聲，直到現在為止，都是一種很神秘的力量，就算是我，也不能說完全瞭解它，如果發生了什麼意外……

“無論如何，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這就是我召集你們幾位到這裡來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