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不是優幸嘛!”

小花園中人行道邊的長凳上,正坐著一箇中年人,他佝僂著身子,在面前畫架的畫板上耐心地一筆一筆地抹,細緻地描繪著。見優幸靠近過來,他轉頭看了一眼,就放下畫筆,綻開笑容,揚聲招呼道。

“小田叔,好久不見。”

優幸也兩步上前去打招呼。

眼前的中年人,臉上鬍子拉碴不說,還沾著不知道怎麼弄上去的顏料。他那一身的穿著,襤褸得幾乎分不清季節,明明已經是初夏了,卻還穿著高領的打底衫,外面套著一件厚實的皮夾克,優幸看著都替他熱。

在此之上,他還圍著一件已經看不出原色的圍裙,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就直接在圍裙上擦筆了。

其實優幸也能理解,他以前學畫畫的時候,去畫室之前,就把自己最破最爛的衣服拿出來穿,就是沾上了顏料也不心疼的那種。

“優幸,最近下班晚了?我好久沒見你了,加班?”

“……最近有些忙,確實。”

優幸回想了一下這些天的經歷,再想想自己手裡還有幾百兆的學習資料要硬啃,只能苦著臉微笑點頭。

小田叔哈哈笑著:“你年紀輕輕的,別總愁眉苦臉的。”

笑完,捏起筆沾了一點普魯士藍,在皓白裡攪了一下,抬筆繼續抹起了畫面中的天空。

優幸自然地坐到小田叔身邊,去看畫布上的畫面。

每天如果準時下班回家,優幸必然能在這裡,就在這條長凳上找到自稱名叫小田的中年畫家。

原本兩人也沒有什麼交集,只是優幸天天路過這裡,一天兩天的,這位畫家還是支著畫架在那裡塗抹,位置和角度都沒有變化,優幸只覺得好奇,久而久之就上去和這位一直堅持著畫眼前一模一樣風景的奇怪畫家攀談上了。

“……還是這幅畫呀?”

優幸再看看眼前的風景,小田在畫的就是眼前的景象,看陰影的方向,應該是上午的風景,只是現在眼前的景色被染上了夕陽的金黃。

“是呀……畫畫這事啊,挺微妙的。”

“我一直在畫這張,昨天覺得合適的顏色,今天覺得換另一種顏色更好,所以重畫了不知道多少次呢……”

優幸看著眼前的畫作,畫面上,靜謐的花園中,玩鬧的孩童,散步的老人,坐在草地上抬頭看天的三口之家。

“但是,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所以總是收不住筆,不停地一直畫,一直畫,迴圈往復地,想找到一個答案……”

小田無奈又感慨地嘆了口氣,轉頭看向身邊的優幸,見他撐著下巴,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畫作,似乎在思考著,品味著什麼,於是小田用沒有沾著顏料的手肘碰了碰優幸,問:“怎麼樣,有什麼建議嗎?”

優幸恍然回神,然後放下手,笑道:“小田叔您可是專業的,我一個外行,哪裡能有什麼建議……”

小田叔聞言也笑了,他越過畫布去看眼前的風景,再低頭看看畫布上的描繪,愈加不滿意了。明明眼中看到的是這樣美麗的景色,可落到畫布上卻……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優幸又將目光投回到畫布上去,目不轉睛地看了一會兒。

“小田叔,你知道有一則經典的心理測試專案嗎?叫做‘房子、樹與人’,就是讓測試者在一張白紙上畫出房屋,樹木,和人,然後根據畫面的構圖,三種物體的畫面表達,來對一個人進行心理分析。”

小田聽完也點頭,他聽說過這個測試,大概是在某一張報紙或者雜誌上看到過,非常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