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唯卿坐在石凳上,陽光透過徐徐落葉稀碎地灑落在他的身上。

整個人被勾勒出一種隨時要飄散的破碎感,看著眼前此景,秦晚意心尖微微帶著疼意。

回憶閃回間,好像又回到了當初程唯卿一人殘刀破甲地被皇帝派遣眾人圍剿的模樣。

“哐”的一聲,極有重量的竹籃放在石桌上。

程唯卿回頭看向她,整個人又被拉回了這人間煙火之地。

“怎麼了?”程唯卿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眼睛彎彎,嘴角處還有一對小梨渦。

放在前世如果程唯卿多對她笑笑,她也不是不能被狗皇帝挾持。

但那都是前塵往事了,秦晚意抬頭對上他的視線:“還你,以後別再來這裡了。”

字語間的冰冷和疏離刺得程唯卿臉上一僵,整個笑容多少顯得支離破碎。

是方才發生什麼了嗎?

程唯卿強忍下心頭的疑惑,輕聲道:“怎麼突然說這樣的話?”

被他眼神款款深情地注視著,秦晚意心中的堅定多少有些土崩瓦解。

她藏在衣袖裡的手緊緊地握成拳頭,指甲陷進肉裡的刺痛感讓她清醒不少。

“這裡是一百兩白銀,還你了。”

“不需要。”他的神情很快恢復到之前的淡然,冷聲道。

“我們一別兩清,以後也不要再有什麼瓜葛了。”

語畢,程唯卿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秦晚意,“意娘。”

一直保持著淡漠神情的他所有的自制力在秦晚意麵前一觸及散,程唯卿伸手想要牽秦晚意的手。

秦晚意側身躲開,猶豫許久,還是面對他道:“我們本就要和離,又何苦互相折磨。”

“是我這幾天做得不好嗎?”

“不需要。”這句話,又原封不動地換給了程唯卿。

之前在程唯卿的美人計裡,溫柔體貼到秦晚意都快忘記他當初是什麼樣的人了。

權傾朝野的首輔大人,用起計謀來,可以將人騙得骨頭都不剩。

她小小一個飯莊姑娘,怎麼能和首輔大人鬥呢。

好不容易才讓母親活下來多陪自己幾天,就算是為了母親,也要跟程唯卿撇清關係。

她不稀罕那個首輔夫人的位置,也希望程唯卿在這一世可以放過她。

看著坐在石凳上一動不動的程唯卿,秦晚意無奈道:“走吧,安生過好這一世好不好?”

手指甲越陷越深,已經有絲毫血跡出現,秦晚意也沒有察覺到。

說出這番話的她,怎又不心如刀割呢。

可人不能心軟,她上一世已經愛過程唯卿一次了,這一次,她要愛她自己。

良久,程唯卿站起了身,他臉色蒼白,說話的聲音也十分嘶啞。

“照顧好自己。”

秦晚意不知要作何回答,只是側身讓出了走向出口的位置。

程唯卿走得很慢,一步一回頭,可站在榕樹下他心心掛念的女子,也沒看過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