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級過後,關飛虎和柳絮雲草草應付了下管事的客道話,下一場的比試就在明日,明日如果還能獲勝,慕容老莊主便會邀請這十六人以及他們的金主和隨從入住逍遙山莊。而且到了後日,便會有一批江湖上德高望重的名門俠客親臨此處,共襄盛舉。

“那飛龍鏢局來的是吧。”關飛虎這句話等於是幫關一川問的。

“那是自然,雖陸爺不能親臨,不過飛龍鏢局二把手周先生會在後日正賽時來到現場。”管事的不敢怠慢,畢竟是晉級的選手,說不定眼前這個毛頭小子會被老爺子看中,成為門客,現在就要招呼好了。“少俠是認識陸爺嗎?”

“不不,只是江湖大俠,我們後輩敬仰罷了。”關飛虎學著關一川的口氣哈哈說著,管家鞠了一個躬,“少俠先回,好生休息,小的要去忙搭擂臺的事情了。”

“好叻!您忙!”關飛虎還了一個禮,和柳絮雲回帳篷處去了。

其實從剛才下了擂臺告別吳傑超後,關飛虎總覺得內力似乎有點上躥下跳,在體內隱隱鬧得有點難受,和柳絮雲簡單描述了下,柳絮雲覺得可能是最近關飛虎修煉過度,每每都是把內力耗盡,復又調息,週而復始,惹得身體不適。

“一會兒就早點休息了罷?萬一明天遇到了強敵,比如你的胖子哥,你這狀態怎麼打得過?”柳絮雲削好一個蘋果遞給關飛虎。

關飛虎想了想,也有些道理,腦中開始演練如果真遇到了吳傑超,那恐怖的怪力加上不合常理的打法,自己還真沒有多少勝算。

關飛虎吃完蘋果,連晚飯都沒有什麼胃口,試著運功一周天,但發現體力內力還是有些不聽使喚,可能是自己真的太累?拗不過柳絮雲的堅持,便草草洗了個臉,和關一川打了一個招呼,便一頭鑽進被窩沉沉睡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關飛虎朦朦朧朧間聽到帳篷外面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似乎是一陣簫聲,又好似一陣風鈴般悅耳,迷迷糊糊間有股異香撲鼻,關飛虎勉強支著床起身,穿上鞋,回頭看到柳絮雲睡得正香,抵不住好奇心驅使,走出帳外,就看到一襲黑衣從自己眼前飄過,腳邊卻倒著幾個白天對峙的斗笠灰衣人。關飛虎蹲下身子,伸指一探鼻息,發現灰衣人悉數已經死去!冬日的夜風刺骨,加上這一驚嚇,關飛虎反而清醒了不少,忙縱身跟著黑衣人的身影追去。

雖說是深夜,但是黑衣人一襲寬大的黑色長袍倒是在茫茫雪地中煞是惹眼,關飛虎雖說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追趕,但總是離那黑衣人有十步的距離,跑開百里,也是一步不多,一步不少,就差那十步。

兩人追至之前被封起來小路,黑衣人的身影透過朦朧的月光,被漆黑的樹叢遮擋,關飛虎只能凝神去辨他跑去的方向。所謂曲徑通幽處,幾個起落,便跟丟了黑衣人的蹤影,關飛虎還想往前再探,猛地感到身後殺機頓起,下意識一掌往後拍出,自己卻被一股強大的反作用力直接震飛,好巧不巧就落到那溫泉裡去!

關飛虎剛撲騰兩下,露出腦袋,就看到那黑衣人又是一掌朝著自己拍來,此時人在水中,完全展不開身法,就算一頭栽入水下,當下也是根本來不及,關飛虎硬著頭皮雙掌拍出,三掌交錯,溫泉如同炸開一般,水面上頓時一個深坑,關飛虎直接被拍墜下去,眼冒金星。

黑衣人對掌之後,反而立於水面很是疑惑,看著關飛虎沉落湖底,就在水面上歪著腦袋盯著關飛虎,雙手歸袖,也不追擊,也不相救。

關飛虎從小長大在雲城,水性不錯,但那一掌對拼實在太猛,又加上嗆了不少泉水,反而使不上力,胡亂揮了幾下四肢,便躺到了泉底,看著湖面那一點月光和黑衣人饒有興趣盯著自己的眼睛,意識漸行漸遠,難道我今日就莫名其妙命喪於此?關飛虎腦海中浮現過師傅和柳絮雲的臉龐,最後關一川那缺了牙的笑臉也在眼前浮現,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跑馬燈?他媽的連季州的邊都沒摸到,就要交代了?

關飛虎怒從心生,好歹在自己死之前也拼一下,否則就這不明不白嗝屁了實在太過窩囊,於是也不管不顧,反正豁出去,直接用上自己的壓箱底絕學!剎那間,關飛虎覺得渾身的力量霎時湧到了整個手臂,似乎在尋找一個突破,整條手臂漲得發麻,他左手勉強撐著湖底,右手就這麼筆直地甩出去。一道無形的氣體從他的右手食指前澎湃而出,筆直地竄了出去。剎那間,擊穿了泉水,激起無數水柱,最後戛然而止,四周歸於平靜。關飛虎也沒有心情再去管那黑衣人最後會是什麼結果,因為自己已經意識不到任何事情了。

當關飛虎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身處一陌生山谷之中,只見白欄玉石,綠樹清溪,可謂是人間仙境,飛塵不染。而當關飛虎抬頭望去,只見一座龐大的雪山直接通往天際,高山嶄巖,冰溪冱結。北風凜如,同雲雨雪。

關飛虎正在好奇此處何地,之前在翻山道去往逍遙山莊的途中根本沒有看到過如此恢弘之勢,如此規模驚世駭俗的山也不可能沒有記載。正胡思亂想之時,忽聽到谷中有人作歌隱隱有聲,很陌生的很玄妙的旋律,但關飛虎聽上去卻感到很是親切,於是左手微動,默默記下。歌畢,一聲清嘯蕩在環宇,惹得無數飛鳥掠空而走,但是當關飛虎定睛一看的時候,才發現,那些並不是鳥,而是一列長著翅膀的飛魚。白頭赤唇,全身蒼紋斑駁,劃空而過,發出啼鳴。

關飛虎滿臉疑惑,站起身除了腦海中有些恍惚之外,身子卻無大恙,便拾步往谷裡踱去,轉眼看到有一女子背對自己站在亭下,全身白衣,面容看不真切。關飛虎加快了腳步,繞過腳下一方圃地,看到那影度迴廊,如同仙袂乍飄,聞麝蘭之馥郁;雪衣欲動,聽環佩之鏗鏘。雲堆翠髻,榴齒含香。纖腰之楚楚,迴風舞雪;珠翠之輝輝,滿額鵝黃。蛾眉顰笑,將言而未語;蓮步乍移,待止而欲行。瑤池不二,紫府無雙。

“泠無音?”關飛虎吃了一驚,看到眼前的那個女子,恍惚間,眼前視界大變,又身處那一夜的桃花樹下,不過這次,女孩卻滿面愁容,兩行清淚劃過俏臉。關飛虎現在腦中很是混亂,一眨眼又是眼前仙女般清冷的泠無音,復一眨眼,又切回了那個小女孩。

“我不是泠無音。”最後眼前的女子清脆卻寒冷的聲音把關飛虎從渾渾噩噩中拉出,“而你也不是關飛虎。”

“那我是誰?”

關飛虎脫口而出,這才發現,身體好像可以受自己控制了,忙抱拳作揖,“請問仙子此地何方。”

“不過是一方太虛幻境罷。”女子轉身離去,“跟我來。”

關飛虎剛想跟上,卻撞到了一堵看不見的牆上,任憑自己怎麼用力捶打,始終跨不出一步,眼睜睜開著那白衣女子走遠,消失在視野裡。忽又聽到那一聲如同風鈴般動聽的簫音,整個人如同雷擊,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處洞穴之中。關飛虎第一次如此慌亂,到底哪個才是現實?或者現在自己是否已經去世,在做著無窮個荒唐的夢?

“啪!”一個清脆的耳光在偌大的洞穴中格外刺耳,關飛虎捂著臉跳起來,才發現身邊竟然坐著之前那個黑衣人!關飛虎慌慌張張擺開架勢,之間黑衣人大大咧咧坐在一塊石頭上,手裡轉著一支烏金古簫,臉還是被兜帽擋著看不真切。

“喲!還有力氣想還手?”黑衣人言語裡滿是譏諷,原來是個女人?關飛虎尷尬地收了拳頭,“我們在哪裡?”

“我怎麼知道?”黑衣女子索性扯下了兜帽,關飛虎這才看清她的長相,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吊梢眉,身量苗條,體姿瀟灑,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啟笑先聞。雖說是一女子,但是舉手投足之間卻有俠士之風,談笑逍遙,自得春秋。

“小子你是雲城的人?和多情樓又有什麼關係?”女子依舊轉弄著那支古簫。

關飛虎知道兩人實力差距實在太大,光是自己那雙掌就被她一掌輕描淡寫地消去,便也不想隱瞞,抬頭挺胸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