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廷衍不覺著這把架在脖子上的短刀有什麼威脅,倒是她。

冒失失闖進他偏房的浴間來。

又驚又惱。

驚她這樣的性子,怎會如此冒失。

惱她就為了一點事的口頭之爭,竟這樣闖進來,毫不顧及他的體面。

伸手握住了她持刀的手腕,輕輕推開,幽深的視線盯著她看。

“我發誓。”

“以我往後仕途立誓,今日之言,絕無半句虛假,若有違心之處,自不配為世家君子,你說的那些,皆為我錯言之報應,本君當一一承受。”

他應誓了。

應得如此痛快。

李宴手中脫了力,短刀從手中跌了出去,面色變化幾經複雜,而後又轉作兇狠。

兩隻帶光的眸子緊緊盯著他。

像一隻迷了路又不願與人親近的麋鹿,既兇殘,又帶著些可憐,頭一遭,崔世子竟有了這樣的體會。

“你怎會知道這些?那些舊證舊物,皆被封鎖在御史臺,你如何知曉?”李宴厲聲追問。

有一瞬,崔廷衍想起身,這般抬著眸和她說話,總有些不便利。

滾燙的熱水熱氣騰騰,崔廷衍嘆了一聲氣,同她道。

“我帶你去,去御史臺,親查這些舊證。”

“你先出去,外頭等我,我穿個衣裳……不要走遠,就在外間等我,我很快。”

其實很慢。

世子出行,要換裝,要配衣,還要束髮,往常最是講究,崔廷衍囑咐倚書手腳再快些,那些華麗的配色香囊玉珏,一切從簡。

饒是這樣,也要花上一刻的功夫。

倚書為她家世子戴冠,從鏡子裡瞧那處立在窗邊的小女娘。

只能瞧見她的背影。

她可真高。

倚書感嘆。

既是要領人出行,李宴也要有些打扮,不好只叫這副臉面真被人瞧去。

倚書伺候好自家世子,來給窗前的娘子送黑袍。

還是有些驚,她家素來端正的世子爺房中,竟有個女子深夜闖了進來,這要是傳出去,傳到大房那頭,傳到老太君耳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