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才還在氣頭上的小世子,因著她這連串的話,直被炸得有些愣神。

伸手揭開那面蓋起來的繡帕,見白色的糖糕上,真畫著個模樣古怪的小糖人。

李宴高捧著手,坐在書案上,笑得宛如一枝春日裡盛開的綠梅。

崔廷衍瞧著這面完整的糖人,還有她面上傾其所有綻開的笑。

這番情深意重,恍若又回到了那日車中。

如一面碎石無端砸進了素來波瀾無漪的清水泉中,在他的心房上放肆溢開,掀出無數水花。

無論怎樣壓制,卻怎麼也靜不了。

李宴看他愣神,站起了身,索性握住他的手,將這面餈糕拍到他手上去。

“收下吧,世子爺,我好不容易帶來的。”

餈糕發熱,既燙著了他的手背,也燙著了他的心。

李宴與他拉開些距離,仔細端詳他這張臉,有了新發現。

他神色茫然時,睫毛微顫的樣子,真真叫人難說狠話。

唉。

好個沒世面的小世子。

就這樣,三言兩語就能哄騙去,也未免太好哄了些。

不過,她今日來,可不是為了要哄他。

她還有正經事要做呢。

微靠在書案上,雙手抱臂,李宴垂下了面容,醞釀情緒有餘,說話也顯得情真意切。

“其實我也是有些生氣的,世子爺,本我們兩家一向有些世仇,我祖上雖說是從昔年的祁陽王府分了宗單獨剔了出來,原我祖父深受舊日徵虜大將軍的恩重,我自當秉承他的遺志,我們李姓一脈苟活至今,我若是有些出息,合不該與你來往。”

說這話時,她表現得悵惘,而後抬起頭來,和小世子對視。

卻從他的眼裡瞧出一絲詫色。

怎麼又詫上了。

“我聽聞祁陽王府的老王爺,曾幾與君下的祖父也是拜把子的至交關係,緣何會在陷害老王爺的事上不遺餘力,祁陽王生性廉潔,與軍民同息,整頓王軍五十餘載,從未有過反心,為何要構陷老王爺謀逆造反這樣深重的汙名,李氏一脈自此悉數斷絕,便連祁陽王的獨女,徵虜大將軍,也在殷陽城獻首級身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