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情真意切,說話句句妥帖。

李宴朝她頷首,望向一旁面色為難的李醉山。

“父親喚我來,要說什麼事。”

“你宋姨最是規矩,她心善,可有些事不辦為父心裡不甚踏實,宴兒,為父是想叫你同老太太一家換個院子,你搬去棠花閣,老太太搬來梧桐閣,她院裡四個孩子,棠花閣,確是小了些,父親不委屈你,你搬去棠花閣,叫庫中撥些銀錢,給你另做間小廚房,你看如何。”

宋氏阻止李醉山,言語顯急:“表哥,你何苦來。我和母親上京投靠表哥一家,已是萬分的恩德,再若這般主位顛倒,良心上如何受得過去。大姑娘,你莫聽你父親的話,我好生伺候老太太,不過花些時日,她定能好,再不濟,我們回老家去,沒得在京上還能病死的道理,老太太是註定沒得福氣享京都的榮華,回了家,興許兒她立時便好了也是有可能的。”

“胡說什麼,才來京,路上一再地顛簸,老太太還有幾條命容得這樣糟踐,你盡說些不沾邊的話。”

宋雅奚低頭,擦了擦眼上的淚意。

“是我沒得主張,叫大姑娘看笑了。”

李宴捏了捏跳動的太陽穴。

倒是被這表姨三兩句話說的不知如何去接她的話。

若是不答應她父親,豈不是要叫她這個腦子時不時犯渾的父親白落個不孝的罪名。

“父親,我還有些府外的急事待處理,搬院子的事,您也莫為難,我換便是,此事,我看就交由大娘子來承辦。”

大姑娘同意換院子,這事驚動了各院。

陶花軒。

方姨娘聽說了這事,有些心神不寧。

老太太院中的宋氏得知要和府中大姑娘換院子,有些虧欠,才得了大娘子撥來的幾匹錦布,也沒給自家孩子做幾身衣裳,剪裁了先給各院各制了些外衫帕子。

連陶華軒她家淑兒也有份。

方姨娘盯著案上的外衫瞧了又瞧,身邊秦媽媽還誇宋氏手藝精湛,外衫上的小花紋繡得比方姨娘的還巧。

方姨娘是常做繡帕的人,她自是承認宋氏繡花技藝比她要強些。

一整面外衫上的花紋沒一個重樣,可見也是花了功夫,只唯獨,靠袖口的那朵。

這絕不是她的錯覺,當年的事,她記得清清楚楚,怎樣也忘不掉。

那晚裹著先夫人剛出生沒斷氣的幼子出府的綢布上,就有這樣一朵白蓮花印記,因著那布上的花樣奇特,她才能記很久。

只今日這袖口上是朵海棠花,可繡法,卻是何其相似。

聯想那夜發生的點點滴滴……

這世上,真有這麼巧的事嗎。

“姨娘,淑姐兒下堂回來了。”

李淑今天回來,手裡拎了好些東西。

大姐姐為鼓勵她們讀書,說每日裡誰表現最好,功課最認真,就叫夫人賞些新鮮的東西給她們。

“小娘,你看這是什麼,夫子今日賞我的,旁人都沒有,像是大姐姐特意為我準備的,一套繡花用的花架,還有這些……”

方姨娘盯著這些細碎的討賞禮物,登時有股恐慌強落心頭的緊迫。

一股腦推散了擺在桌面上的這些花樣,站起了身。

“你今日又出什麼風頭,旁人都沒有,就你有,小娘的話,你怎麼總是記不住,非要被人眼紅盯上,出了錯你才知道後果嗎,這些物件,統統給我扔了,不準用,再有下一回,我要打你手掌板,聽見了沒!”

李淑受嚇,看著一地被打亂的繡花工具。

眼淚霎時蓄到了眼眶深處,說不委屈是假的:“小娘,你今日是受了什麼氣,要拿我發脾氣。”

方姨娘甚少這樣生氣,連秦媽媽都駭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