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哪個楊大人?」盛苑沒反應過來,怔愣間手指微松,剎那,弦上的箭飛旋而出,只瞬間就釘在了靶子正中央。

「楊、楊溫農楊大人,戶部左侍郎!您在戶部的同僚啊!」

「是他?他怎麼了?」

盛苑恍惚了一下,眼前閃過一張溫和的面孔。

「宮裡女官傳話說,好像是送糧路上遭遇劫匪,連人帶好幾船的糧食都落到江裡去了!」

「這可真巧啊!」安嶼冷笑著手裡的箭擲向箭筒,「只怕朝上有人要給那位楊侍郎扣上罪責了!」

盛苑抿著唇將弓箭遞給他,沉默片刻才說:「南地連著旱澇,當地百姓苦於飢餓,雖說常常飢飽不定,但是當地州府不曾斷了賑糧,附近州府亦沒少接濟,更有朝廷大力調糧……按理說,百姓們有盼頭,不應當那麼多人棄了田地上山入夥。」

她說著不應該,可現實卻是,南地百姓上山不斷銳減,而當地的山匪卻又急劇增加,這裡面的問題可就奇妙了。

「應當不應當的咱們暫且不說,我只怕明日早朝上,會有人打你的主意!」只要和盛苑有關的,安嶼反應一向極快。

這不,盛苑上琢磨著裡面的內情,安嶼已經憂慮朝臣推送的下一個賑糧人選。

「朝廷命官在地方上出事,皇上和內閣不可能善罷甘休,不但要派人徹查緣由,還要繼續派人接任賑糧之事……苑姐兒,只怕有很不少的人恨不能把你拱上去,名正言順的讓你離京。」

「且看看吧!」盛苑很清楚安嶼說的可能性極高,但是作為對仕途有遠大抱負的她,有時候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回到書房,安嶼見盛苑興致不高,知道她不痛快,也不打擾,安安靜靜地看她琢磨。

而盛苑此刻早已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戶部左侍郎,楊溫農,一個和她在戶部共事、在名頭上略微領先她一些的同僚。

盛苑自步入官場至今,在很多部門任職過,一起共事的同僚多得數不過來,可要說哪個同僚人品能超過楊溫農?!盛苑掰著手指算了半晌,都找不出一個來。

用「謙謙君子」來形容楊溫農,一點兒都不違和。

這人就是個溫和到軟和的君子。

可能是因為尚書安隨雲在戶部耕耘日久的緣故,戶部的工作氣氛和別的衙署不大一樣,在這裡工作累是累了點兒,可人是很輕鬆的。

楊溫農比盛苑早兩屆科考,又早兩年進的戶部,故而在盛苑調過來後,他常常給予工作上的指導和幫助,讓盛苑省了不少力氣。

因此她對這位話少、事少、脾氣好,樂於助人、頭腦清醒、為人正派的同僚極為讚賞。

她記得朝廷委派他出京前,他還一臉赧然的特意拜託她,偶爾關照一下他的妻女。

盛苑向來遵守承諾,答應旁人的話鮮少食言,這不,自從楊溫農離京,她不僅親自上門拜訪,告知楊夫人有事可去尋她,還派人在楊府附近駐留,算是側面保障府裡女眷的安全。

其實,單從表面上瞧,盛苑這般做法的確略顯大驚小怪了些,可誰讓楊府後院只有一大二小三個女眷呢!加之楊家家底不顯,僱傭僕從有限,關鍵時候未必頂用。故而楊溫農才跟盛苑尋了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