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內閣廳裡安靜得有些奇怪。

首輔言遠垂眸品茶一言不發,好像茶盞裡舒捲的茶葉格外令人著迷。

次輔古蘊程拿著一張邸報,極慢的品看著,似乎裡面每個字都存著無限資訊。

六部尚書們則是恨不能將頭貼在書卷上。

其餘的大學士們,有一個算一個,似乎沉醉在自己的筆鋒上,默契得竟好像個個置身事外。

直到三輔岑閩舟臉色複雜的從外面進來,才打破了這份莫名其妙的寧謐。

岑閩舟猛地讓數十條視線掃描,饒是宦海歷練大半生,也不免唬了一跳。

當然,能進內閣的心理素質肯定過硬,岑閩舟雖有些茫然,卻不帶出來,面色若常的和大家打著招呼。

“何大人。”岑閩舟坐定之後穩了穩心緒,這才和禮部尚書何本出打招呼。

“岑大人。”何本出連忙站起。

和內閣其他成員不同,六部尚書們都是下午才會回到自己的官署辦公,上午的時光,只要沒有朝會,他們都會在內閣廳裡辦公。

說是辦公,大多時候都是等著來自於內閣前三位的工作指導。

此刻岑閩舟喚他,何本出第一時間就浮現出“岑幼娘第三名”這行字。

可想而知,這次童生試結果,不僅讓他的得意門生順天府尹陳穩大受震撼,就是他這個當老師的,也留下點兒後遺症。

眼下又到了要為準備籌辦鄉試的時候,不用岑閩舟說話,何本出都能想到他想叮囑啥。

難辦啊!

何本出有些犯難。

作為對仕途上升還有那麼點兒期盼的禮部尚書,面對哪怕是老好人般的上司,也是想要周全平衡的。

哪怕不稀罕給他當得力助手,也不能得罪去。

尤其是在首輔、次輔對這屆科舉保持緘默以後。

“您吩咐。”何本出站起來應聲的剎那,思緒若潮,很快補上這句。

岑閩舟袖子裡的手想要攥拳,臉上卻是溫善親和:“坐坐坐,坐下說。吩咐也談不上,只是叮囑一句,此時距離秋闈雖遠,卻也當提早準備妥當。不同於童生試,鄉試乃真正之掄才大典,怎樣鄭重都不為過。

當然,本官清楚何大人你經辦了數屆會試,最是妥當不過,只是到底是女郎們首次參加的鄉試,理當重之又重,莫要掉以輕心。”

何本出聽他這麼說,心裡冒出一堆“果然”來。

“下官謹記。”

雖說覺得棘手,可何本出也沒有任何異議,擺出受教模樣,看著格外恭敬。

岑閩舟想到不久之前景和帝的吩咐,撐著笑容又說:“之前聖上責令本官出題,然而,小女無知無狀,貿然報名……避嫌之需,本官推舉何大人你出任出題官,聖上已然准許,還望何大人莫要辜負聖上愛惜之意。”

何本出聽聞,猛然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