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緩過神之際,已是察覺到岸邊那人存在,墨故淵橫劍在前,死死盯著那赤衣男子,先前危機想必定是此人所為。

白離一手拽在胸口,髮絲微亂,仍有水漬滴滴垂過臉頰,悽美迷離。此刻怔怔望著站在自己身前的墨故淵,恍若隔世。

在曹青衣府門破去之後,她同樣感知不到墨故淵的存在,加上先前兩人矛盾所在,白離便負氣獨自先行離開。一路尋覓,卻也不小心誤入此地,受那螢火侵蝕,白離陷入沉睡昏迷之中,若不是最後得墨故淵救援,自己怕是同樣被過往紛紛迷失心智,難以自拔。

只是這一會,白離佇立在墨故淵的身後,模樣仍舊痴呆失神,不知為何。

“你是何人?”墨故淵質聲冷問道。

岸邊,赤衣男子早已恢復神態,見湖中水面上的兩人結伴看向自己,臉色各異,他並未言語,表情冷漠,不見一絲異樣。

片刻,墨故淵只見那人只是站在岸邊,紋絲不動的看向自己二人,當下拉著白離緩緩朝身後移去。

正當墨故淵動作輕微,欲剎那退去,湖面四周猛然爆發四道水花沖天而起,將兩人所有退路方向封鎖。墨故淵欺身而上,趁著頭頂還未遮掩,欲衝破而去。

岸邊,赤衣男子已是再次化作流光朝上襲來。

墨故淵一眼掃去,來不及多慮,揮舞手中軒轅,一瞬間風起雲湧,漫天水花被其劍氣盪開,水花層層捲起,如釜底抽薪,一道道激流從水底奔騰而出,徑直朝那赤衣男子殺去。

直到此刻,那赤衣男子臉色才微微驚變,在那水箭朝自己奔赴而來之際,赤衣男子揚起一袖,作劈斬之勢,袖口之內有無數翎羽憑空閃現而出,同樣化作墜箭朝下抵擋而去。

然而就在此刻,墨故淵已是近身前來,軒轅劍青光璀璨,劍氣凜然。赤衣男子只覺心間忽有一絲冰涼,那白晝耀眼的劍光已是將自己包裹進入。

墨故淵執劍而起,失去操控的水幕紛紛墜落,霧氣迷茫,有一絲血腥漂浮其中。墨故淵一往直前,飛身而下,直到最後一刻,靜身站立在岸邊,劍指當下。

被重創的赤衣男子虛弱靠在巖壁之下,臉色始終波瀾不驚,哪怕此刻嘴角鮮血涓涓而流,他依舊毫無痛色之態,瞳孔裡,滿是身前那把利劍。

墨故淵舉劍指向其心口,再次冷問道“說出離開此地之路,我可饒你不死。”

赤衣男子跳目撇去,一聲譏笑,咧嘴滿是猩紅。

墨故淵一怒,正要再次嚇唬幾聲,身後白離已是飛身前來,將墨故淵拉扯止住,許久,方才輕齒言輕道“他本欲求死。”

墨故淵一頓,莫名看向白離,卻見白離自顧走至赤衣男子的身旁,一手向其衣袖抓去。

此時那赤衣男子兀然驚慌失措,慌忙抬手前去阻擾,卻是力不從心,一個不穩又匍匐跌倒在地。

墨故淵愕然,此刻他才發現那男子寬大的衣袍之下,原來只有一臂,而另一隻袖袍之內空空如也。

“小時候師父和我講過,她的師尊當年在古時有幸見過一種極為特殊的鳥類,那時我還以為只是傳說,若不是先前光影裡所見,直教人難以相信。”白離看著眼前男子,垂首默然道。

“原來你是九尾狐後裔,難怪了。”赤衣男子不再掙扎,喘出一口氣,臉色弛緩,忽有漣漣笑意。

至此,這是墨故淵聽到赤衣男子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耳邊猶如天籟,聲音好聽極了。

白離微微點了點頭,正欲替赤衣男子檢查傷勢之際,卻是被其阻攔。赤衣男子搖頭,道“那一劍,是我故意將心口敞開,對準而去的。”

白離身體一震,不可思議看向赤衣男子,見他臉色平緩,目光安詳,似有解脫。

“你就這樣放棄了嗎?你這數以萬年的時光算什麼?萬一呢!萬一還有機會呢?”白離聲音兀然響亮許多,隨後又漸漸趨於無聲,猶如自言自語。

墨故淵詫異,看向白離,見她身體顫抖,有些落寞。

“白......白姑娘你沒事吧?”墨故淵輕輕拍了拍其肩膀,擔憂問道。

赤衣男子雙目望向虛無,眸裡流連的滿是眷戀憧憬,所謂一眼萬年也不過如此。

“她連轉生輪迴都毫無奢望,又哪來的萬一,什麼機會?無非是我自欺欺人罷了。”男子微微呢喃。

此刻身旁那男子身形漸漸縮小,墨故淵乍眼望去,那男子在身形道消之際,現出本體,竟是一隻極為精緻的小鳥。不過令其驚訝的是,他只有一翅一目,羽色淡紅,頗為古怪。

湖面消散的螢火再次紛紛朝岸邊襲來,光影蹦碎,化作成千上萬的鳥兒揮翅遨遊。有來自空谷悠悠的風聲,彷彿有人在囈語輕歌。

那清脆嘶鳴的鳥聲,是天地間最美的告白。墨故淵望著眼前一幕的海市蜃樓,忽然知道白離為何如此,而他,痴痴不知所措。

遙遠的古代時期,居黃河之邊有一小小村莊,當地之人民風淳樸,村民以耕作紡織為生,世世代代紮根於此。

當時小村裡有一孩童,名為柳生,家境貧困,還未成年就懂得開始幫家裡分擔事務,隨父母一同勞作在地裡,勤快誠懇。他為人樂觀向上,每天幫家裡做完事情之後,最喜歡的便是在自家深山後的樹林裡,聽著各種鳥類的鳴叫聲。

隨著日日夜夜的孜孜不倦,漸漸的,柳生也學會分辨各種不同的型別鳥叫聲,而他也慢慢試著和那些鳥兒一般,模仿發出各種聲響,有模有樣的學習著。

時間一長,柳生的學習能力越發熟練,久了之後,模仿出來的聲音竟是連鳥兒本身都無法辨別真假。這就讓柳生越發的開心起來,每每疲憊睏乏之際,他便學那鳥叫之鳴,時常能招來許多鳥兒和他同樂玩耍,林間歡語。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柳生也漸漸長大成人,而這一年,柳生剛滿十六。

由於家中母親常年下地勞作苦累,患有身疾無法下床,需要較多的金錢買藥給母親療養身體。無奈之下,柳生只好賣身至另一小鎮富裕人家之中,從事下人之活,負責府上花園之責。

富裕人家姓黃,黃府金碧輝煌,大小庭院眾多,植被盆栽花草琳琅。而柳生每日的工作就是細心照料這些花草樹木,收拾落葉殘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