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留山通天峰,金光殿內。

舞驚鴻靜靜坐在殿臺石椅上,她撐案扶眉,閉眸無動於衷。

大殿底下,站在左邊的是妙可可以及京墨文竹兩位長老,右邊的則是青容雁山,此外,還有一些身穿月袍的年輕弟子或是白髮鬚眉的老者站立後方。

偌大的金光殿內,此刻人影憧憧,皆是默然無聲。

雁山看著自己的師父一副無精打采,滿是疲憊的面容,當下不禁微微蹙眉,不知道她究竟怎麼了。

那日過後,舞驚鴻從羅蘭峰迴來,便獨自去往金光殿下,再也沒有出來過,而今日面對大傢伙先前道出的事件,她聽聞後也只是無動於衷。

初回山門,依照京墨文竹兩位長老的交代,當時青容和雁山趕往羅蘭峰將張三遺體厚葬在山頭。當時雁山本想去尋找舞驚鴻,半路卻不知為何,整座山體一陣搖晃,不等兩人反應,再次回過神來之際,青容雁山已經又回到了通天峰。

妙可可一手握著承影劍,和舞驚鴻一般,皆是閉目不語。

青容抬頭,輕聲喚了一句「師父。」

然而舞驚鴻恍若未聞,沒有說話,只是朝著底下揮了揮手。

壓抑的氛圍不知持續了多久,雁山終是有些不耐,他走到文竹長老身旁,小聲說道「文竹長老,先前我們都將這次帶回來的訊息盡數道出,師父她這是怎麼了?」

文竹長老一直皺著的眉頭就沒有放鬆過,聽聞雁山所言,他苦笑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掌門許是最近太過勞累,身體不適,既然先前已經把所有的事情起因交代清楚了,張三也已經葬在羅蘭峰,稍後命人在祖師堂替他添上一塊牌位,至於七星島那邊,我們還得從長計議。」

一旁妙可可突然睜開眼眸,冷冷說道「這次所有的事都是因為七星島而起,若不是張三意外身死,我長留又怎會生出如此多的事端,還從長計議個錘子,我這就去七星島找他們算賬!」

言罷,妙可可就欲轉身朝外走去。

「可可,不得放肆。」京墨開口喝止說道。

「哼,放肆?究竟是誰放肆,真當我長留是好欺負的麼,這次洛城東回來,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張三真的死了,長留山要負一半責任,既然要負責,你覺得七星島和洛城東相比,哪個更能打?」妙可可譏笑回道。

妙可可此話一出,大殿內所有人無不動容驚慌,紛紛看向高坐之上的舞驚鴻,人人臉色緊張,顫抖喊道「掌門......」

雁山和青容同樣亦是如此,他倆雖從來沒有見過那位傳說的大劍仙師叔,可在門中弟子下的議論裡,或多或少也都知曉一些大概。

「洛城東,是我長留昔年傲視仙妖兩界的那位師叔麼?好像還是師父的師弟吧。」青容念頭想起。

京墨聽得此話,更是氣的無以復加,不知該說什麼。

一旁雁山見狀,也顧不得其它,開口說道「張師叔這次的死還不是因為墨故淵他們惹的禍,蕭遠山死在滄海,是北溟鯤所為。七星島要替他們師父報仇,而墨故淵一行人已經到了我西山經聽風谷,張師叔為了保全他們,被七星島所害,若是真要計較,墨故淵他們也難辭其咎。」

妙可可挑眉,目光死死看著眼前的雁山,眸底一片冰冷。

雁山從未見過妙可可如此冷冽的眼神,那一刻,他分明感受到妙可可對自己充滿了無窮的怒意。雁山心有餘悸,下意識就欲挽回說些什麼,可妙可可已經站在自己身旁,輕聲道「以前沒腦子也就算了,大是大非面前可不能揣著明白裝糊塗。」

聲音冰冷,沒有一絲波瀾。

雁山呆若木雞,連呼吸都漸漸消停了下來。

偌大的金光殿內,在妙可可一人的氣勢下,壓抑沉悶。

半響,舞驚鴻終是輕輕睜開了眼,她坐正身子,卻還是疲倦的靠在石椅上,目光淡淡掃視下方,有人臉色依舊緊張,有人眉眼焦急,或多或少,都在看著自己。

「墨故淵他們呢?」舞驚鴻開口問道。

「這幾日閒來無事,我讓落葵領著他們在我長留周邊逛逛,今日早前去了懸虹河那邊。」文竹輕輕回道。

舞驚鴻環顧殿底,見妙可可劍拔弩張站在原地,也並未理會什麼。

「先將墨故淵他們帶來金光殿吧,我有話問他,等確定事情來龍去脈後,我自有打算。」

妙可可剛想反駁,卻見舞驚鴻對自己搖了搖頭,目光隱有幾分氾濫。

昔年長留三位天之驕子,何其相似,何等心高氣傲,尤其是舞驚鴻,更是萬眾矚目的焦點,本就生的好看驚豔,劍術修為同樣冠絕顯赫,是以當時在山海內擁有許多愛慕崇拜者。

而讓舞驚鴻聞名山海間的則是當年在不周山那一場鴻雁翱翔水袖驚鴻舞,不負她名字所歸,一曲舞姿,竟讓天地失色,日月無光。

其中,天虹谷谷主柳沂河更是在不周山天柱上用劍寫那下那句千古絕句。

「唯愁捉不住,飛去逐驚鴻。」

這一句,同樣是他對舞驚鴻的嚮往和憧憬。

妙可可從未見過她這般眼神,深吸一口氣,只得走向一側,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