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清潺將下巴擱在雙膝之上,目光迷離的望著那炙暖的火光,搖曳模糊下,對面墨故淵的臉也在飄忽不定,前後搖晃。

「墨故淵,這次為了替我斬斷所謂的因果,你特意來太華山上找肥遺,其中緣由,是凌姐姐和你說的嗎?」魚清潺忽然輕聲問來。

正在吃著些許乾糧的墨故淵莫名一愣,他看了看魚清潺,緩緩說道「不錯,當初在落魄島,凌九泉曾經私底下和我說過一些有關魚姑娘走江的禁忌,包括所謂因果。」

魚清潺彷彿早已知曉,她幽幽說道「可以告訴我嗎?」

墨故淵也不願藏掖或是隱瞞什麼,他點了點頭,自顧說道「其實也沒什麼,一些禁忌早前在大荒也說過,還有無非就是沿途走江過程中儘量避免給凡人帶來災難,除此之外,便是多行善舉,多添一份大道契機。至於因果,我也不完全清楚,只是關於魚姑娘你既然踏上走江入海一途,那麼途中演變的係數和造化就是多樣的,沒有人知曉在這等逆天行徑之下會有什麼結果,或好或壞,皆有命理。只是我們一路牽扯進來的人或事都會無形中受到改變,這一點我無法確定會產生多大的效應。但是凌九泉他最後告訴過我,說是魚姑娘走江入海化龍,是為整個山海祈福,為天下太平,畢竟整個天地間如今是沒有一位真神存在的。」

「即是逆天行徑,可這等行徑也存在世間,那麼就有存在的道理。先前我之所以看中因果,執意要殺肥遺,是因為肥遺的出現帶來了鎮魂村的大旱,而魚姑娘你走江替村民百姓帶來了水源,是功德一件,這是結果。可是事出有因,我們因還未解決,所以必須有此一行,這樣才是因果。我擔心不能解決這個因,那麼魚姑娘結的果怕是有瑕疵,這樣日後化龍,我總感覺不安。」墨故淵緩緩解釋說道。

魚清潺一點就透,自是明白墨故淵所說和心中的顧慮。

「是我誤會你了,開始你的執著和殺意,我以為你只是想要了去自己心裡的想法,沒想到你是為我的周全才想的這麼多,是我不好,我還對你生氣。」魚清潺臉色落寞,喃喃說道。

墨故淵急忙罷手說道「魚姑娘可別這樣想,當初我可是答應你的,這一趟走江路途,我一定護你安危。有時候你沒想到的,可能我想到了,自然要留個心眼,畢竟這不是兒戲,化龍成神哪有想象那般容易,這其中更是牽扯甚廣,所以我們一定要小心應對,以防不測,畢竟魚姑娘身上承載的還是很多的。」

這是墨故淵心中想的,其實還有些自己的私心,有關於那場鏡中結局,他始終無法解開心結。

看著墨故淵情真意切的樣子,魚清潺驀然心底一陣溫暖,她朝墨故淵笑道「我覺得我一定可以成功的,有你,羽涅,有北溟鯤,還有凌姐姐。你們一路保護我,陪著我,我都這麼幸運了,化龍也一定沒問題的。」

世間任何一種美好,都是有人在替我們負重前行,或遠或近,一直都在我們身邊。

「所以我才為了這次魚姑娘的走江,來太華山尋找肥遺,只是經過這麼一番折騰,肥遺有自己的靈智和造化,我也無法作出抉擇。就好像那日它問我的三個問題,我又哪裡知道答案。這因果絲絲縷縷,千變萬化,若是因為我執意殺了它,而我添一身罪孽,我護魚姑娘你走江,這其中善惡是非,又是否會影響你呢?」墨故淵昂起頭,望著寰宇蒼茫,捫心自問,喃喃訴

說。

魚清潺聽聞其中曲折,拗口複雜,便不願再去多想。

她也昂起腦袋,望著天上繁星點點,明眸皓齒,笑語嫣然。

「所以啊,隨心而動,心動而為不就好啦,剩下的就交給天意。」

墨故淵聽聞,唇角淡淡勾勒,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他回眸看向對面女子,她在看星星,他在看她。

煙籠修竹,月在寒溪,她比星星好看多了。

魚清潺一頭髮絲傾瀉散落,是蒼山負雪,是明珠天南。

那些沒有替她捋好的青絲,是藏在心裡的情思,是畫在臉上的情詩,是寫在眼裡的輕誓。

當時凌九泉問他「可願以命相護。」

墨故淵的回答是「有何不可。」

道在人弘修在己,善由自積福由天,覺後方知塵緣累,修來始證色相空,生死就是因果,善生方能善死。因果迴圈只是規律,而我們要做的便是學會尊重和敬畏。

一切果皆有因,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一念之間,神魔也不過一念之間。

可若我種的是善因,卻自食惡果,可會怨天尤人,亦或是憎恨不甘?

昔年神界之上,當那一粟劍光萬頃蒼穹而落,四界寂靜,無人知曉他的所作所為,只當他是魔,要殺他,要他死。